他們是我的手足 你坐在這裡不要動(1 / 2)

這是很疲憊的一天,夜裡的風帶起草木窸窣,發出安靜的白噪音。

“領域…”

“…切成……”

“救我……”

無數光怪陸離的黑紅畫麵以電影切片的形式閃過、傳來遠近不一卻完全聽不清晰的話語。接著一幀一幀逐漸褪色、蒼白,定格在極度模糊的廢墟與刀光之間……

啊……

虎杖悠仁睜開了眼。這是第幾次了?很奇怪的夢,身在其中的時候,驚恐憤恨退縮或是迷茫,樣樣情緒都十分生動清晰,但一醒來,就空落落的什麼也不剩。

虎杖悠仁悄悄地爬上了宿舍樓頂,想著吹吹風放空一下腦子。他輕手輕腳地將樓頂的門合上,轉頭時——一雙幽綠的眼睛死盯著他!

虎杖:!?

“大半夜的,你搞什麼。”

對方先發製人了!

虎杖無語地鬆了口氣,“泉…老師……”他忽然看見對方手上有什麼反光的東西晃過,“睡不著,所以上來待會兒。”

“哈?”相川泉露出了十分詫異的表情,“睡不著?我以為你是那種在高速馬路上都能睡死過去的滿身精力無處發泄空有腦子不會轉的高專體育生。”

“這種話說一半就夠了吧!還是當著彆人的麵啊!”而且,虎杖悠仁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在藏什麼……”反光的、長長扁扁的,是刀吧!他看見了!

“沒什麼。”把手上的刀子往兜裡又揣了揣的相川泉轉身,若無其事地:“我也是睡不著出來曬月亮,能有什麼。”

“可這裡是學生宿舍,離教師公寓很遠的。”

相川泉亮刀子,表情陰惻惻的:“彆管我。”

虎杖悠仁滿心的槽點欲吐又止,隻能咽了下去找塊地方坐著。

相川泉麵色不平,咬咬牙之後也找個地方蹲著了。本來想乾點謀鯊解剖之類的事情的,看樣子是吹了。

白天的時候在家入醫生的治療下,他們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他有問過關於相川秋彥手臂的事情,家入醫生回答的是:哦,那個沒事的。虎杖不確定這句話的意思,但無論是怎樣的結果……

“我…對不起……”

相川泉側眼一看,又發出了一聲:“哈?”他嗤笑,“為了什麼?為他斷掉的手臂?”

這小子居然在為此愧疚?“為什麼道歉,又不是你砍的。”

虎杖悠仁看了過來,睜著那雙金色眼睛與相川泉對視。

這算是他比較近距離地觀察虎杖悠仁的眼睛,那不是純正的金色,他的顏色偏暗,像亮一點的棕金。不會像摻雜了灰調那樣無神,也不會是淺金色那樣活躍過頭,是…剛剛好的、透著柔和的調子。

虎杖悠仁應該說些什麼的,但大抵是混亂的夢境讓他的思維也遲鈍了,他沒有說話。

“……”相川泉麵無表情地錯開視線。

虎杖悠仁這種人,如果說讓他為了家入、朋友,甚至是陌生人去送死,他大概會慷慨以赴吧,但情況對調,身邊的人因為他而陷入危險,他會是什麼反應?

所以說,相川泉不喜歡人類這種感情豐富的生物。人類的惡念有時候是非常純粹的、無需理由的,那些負麵情緒凝成的醜陋詛咒不就是惡意最生動的寫照嗎?而說起善良、正義、與愛的時候,那就像粘粘黏黏地糊在喉嚨裡的高濃度糖漿,泛著蜜色的光,卻堵在嗓子裡難以下咽,讓人反胃……

在兩邊沉默的時候,相川泉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要不要告訴對方,根係的分裂能力是最強的,區區一條手臂,過兩天就好了。但疼確實是有點疼的。

相川泉突然掏刀靠近虎杖悠仁,“你坐在這不要動。”他將尖銳的刀尖抵在地板上,銀色的咒力自劃痕蔓延,在虎杖悠仁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圈。首尾相接時,銀光裡忽然閃過古怪的文字。

“你今天的補習曠掉了對吧,我給你補上。”

“一個結界術,你好好學一下。”結界成型,相川泉蹲在外邊、虎杖悠仁坐在裡邊。他對著麵前的空氣來了一拳,被無形的牆壁擋住了。

“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呢,你就給自己畫個圈。這樣你出不去、彆人也進不來。”

相川泉笑著收回了手,起身插兜、後退幾步的動作都顯得輕快,好像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不枉他這麼多天琢磨結界方麵的知識,終於摸到了些奇奇怪怪的門路。再說了,他的本源能力就是與結界有關的,某種意義上的專業對口。

而坐在圈裡的虎杖悠仁被這突然的一下給弄迷惑了,他也試著往前錘了一拳,然後捂著吃痛的手發出“啊?”的聲音。

彆人進不來、自己出不去,這意思是……“等等!那我——”虎杖悠仁猛地抬頭,見相川泉已經退開很遠了,朝他揮手:

“反正明天休息啦,破得開你就回去睡覺,破不開我明天早上再來救你!”

對方甚至沒有留下一點關於結界的提示,消失得極其迅速,留下虎杖悠仁在屋頂淩亂。

……這是惡作劇吧?不、是報複吧!來學生宿舍鬼鬼祟祟不知道乾什麼被他撞上了,所以心裡不痛快要擺他一道!

但相川泉看似隨手畫的圈是真的…很堅固。物理攻擊無效,帶上咒力的拳頭也撼動不了分毫。而目前為止,虎杖悠仁除了一般的帳,並沒有接觸到任何與結界有關的知識,學不好和完全沒有學是兩種概念啊!

虎杖悠仁掙紮幾番無果,泄氣地抱頭蹲下,反思自己為什麼要出門。

夜裡的空氣越來越涼,耳邊沙沙的聲響來自枝葉的搖擺或爬蟲的行蹤。外界的空氣流動、聲音等都沒有被隔絕,說什麼彆人進不來…虎杖悠仁眼睜睜地看著一隻螞蟻穿過了圓圈、從他麵前路過。

他盯著地板發呆,把地麵砸穿的話能不能鑽出去?不不、這樣就會驚動其他人吧。

虎杖悠仁改為盤腿坐在地上,一下一下戳著空氣牆。他忽然發現,無論是否帶上咒力,自己的觸碰都會使空氣牆蕩漾開一圈一圈的波紋,像是某種特定反應,而相川泉起初那一拳就不會——那是不是可以猜測,這個結界其實不算是單純的‘隔離’,而是一種‘限製’?而限製的主體就是虎杖悠仁本人。

搞什麼啊…想一出是一出的,而且怎麼老是針對他?

一圈、兩圈、三圈……有這麼靈活的結界嗎?用在戰鬥上的話,到底是自保還是把自己當成靶子豎起來啊…哦對,可以畫在敵人腳下。

虎杖悠仁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