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兵哥超市的玻璃門,江尹在櫃台後麵看見一個令他心頭猛地一跳的人。
有些意外他在這裡,和他對視了幾秒後,又麵無表情地彆開目光。
張寧譽從收銀台旁邊的電腦前抬頭,看見來人,一直專注認真的神情鬆懈下來。
應該是想說些什麼的,嘴張開了,但沒聲,他看著江尹往裡走,直到被貨架擋住,才重新看向電腦。
兵哥從外麵搬進來一箱礦泉水,撂櫃台底下,用胳膊抹一把汗:“找著沒?”
張寧譽沒看他,盯著電腦,眉頭鎖得緊緊的:“沒有啊,兵哥你是不是記錯了,確定是十一號?”
兵哥一巴掌拍向玻璃台麵,大著嗓門說:“鐵定錯不了,就你們中午吃飯那點,倆人在那塊坐著。”
兵哥指了指角落的小桌子,桌子頂上閃著一個探頭。
“哎哎哎,”張寧譽激動了,臉湊近電腦屏幕,隨後罵了一句:“操他媽的。”
“怎麼著,”兵哥也湊過去看,張寧譽不輕易罵人,這時江尹聽見聲音從貨架子後麵走出來。
兵哥一扭頭看見他,大胖臉上笑出倆酒窩:“是你啊。”
張寧譽登上微信,要把視頻傳手機裡,問兵哥:“認識?”
江尹沒說話,兵哥搖頭說不認識:“但有印象,十一號那天來我這買華子。”
張寧譽看著江尹,嘴角彎起一個能用溫柔來形容的弧度。
兵哥直言不諱慣了,還一臉陶醉樣:“當時我心裡就想,這誰家小夥,之前咋沒見過呢,”他看著江尹,笑得像個暖心的大哥哥:“有女朋友沒,哥給你介紹一個。”
“哎哎哎!”張寧譽趕緊打住,兵哥說得太離譜了:“高三。”
兵哥笑笑:“我知道,給小弟開個玩笑,你慌什麼?”
兵哥又去門口招呼貨了,店裡就剩他倆。
江尹呆呆地站著,等了半天感覺張寧譽也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推門正要出去。
張寧譽裝著咳嗽了一聲:“不認識了?”
江尹回過頭,不帶一丁點笑,繃著臉演得跟真的似的:“我不認識,你誰啊?”
張寧譽歪坐在椅子上,捋了把頭發,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張寧譽,弓長張,寧靜的寧,榮譽的譽。”
江尹小聲咕噥了一句幼稚,低頭笑了一下,然後又抬頭看著張寧譽說:“江尹,江尹的江,江尹的尹。”
兩個人像傻逼似的互相笑了起來,江尹肉眼可見的心情好了:“你……乾嘛呢?”
張寧譽晃了晃手機,神秘兮兮地打啞謎:“天涼了,該有人破產了。”
“什麼啊?”江尹被他的眼睛吸住了,不自覺向他走來。
張寧譽朝他勾勾手。
江尹抿著嘴猶豫,最終還是走到了櫃台後麵,站在了張寧譽身邊。
一個坐一個站,江尹低頭看著張寧譽頭頂的發旋,突然想調皮,他伸出手指頭,順著那個可愛的發旋畫了個圈。
倏地,張寧譽頭皮緊得發麻:“我操!”他拿下江尹的手放自己肩膀上,還往下摁了摁,頭也不回地說:“毛病都是!”
江尹抿著嘴又笑了,心裡像是灌了蜜,甜得他腿軟。
張寧譽播放監控視頻,視頻中的畫麵江尹並不陌生,是汪帆和他四哥,就坐在角落的小桌旁,桌子上是一個碎成兩半的相機。
他第一時間給許文澤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他把視頻導進手機,發給了許文澤。
與兵哥告彆後,他倆一塊回學校,倆個人不慌不忙,慢慢往前走,都沉默著,各自懷揣著心事。
走著走著,張寧譽突然朝江尹遞過去一個東西。
是巧克力,江尹在超市見過,鐵盒子有好幾種顏色,上麵圖案也不一樣,粉紅色那款是專門送戀愛對象的,上麵有很多愛心,還有土味情話。
張寧譽買的這款是奶白色,很含蓄,上麵有幾隻橘黃色小貓在玩毛線球,俏皮可愛,還有四個果凍字體——想看你笑。
江尹看向一旁笑了一下,他接過鐵皮盒,攥在了手裡。
學校最角落有個小樹林,旁邊是老排球場,老排球場已經又老又舊了,從建校之初就有了,很偏僻的一個地。
這時候是夏天,周圍草木多,蚊蟲也多,沒有燈,一到晚上還有點嚇人。
自從學校的體育館修建好之後,除了張寧譽,就沒人來這裡打球了。
張寧譽帶著江尹,側身從破開的鐵網進去。
剛剛一路從校外走回來,張寧譽說他要去老排球場待一會,問江尹要不要一起。
一張試卷才寫個開頭,江尹有些不想去,但他問:“就我們兩個嗎?”
張寧譽嗯了一聲,然後江尹什麼都沒說就跟著他來了。
張寧譽時不時偷偷瞄他一眼,江尹發現了,摸摸自己發燙的臉問:“你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有,”張寧譽憋著笑。
江尹忙掏出手機,對著屏幕照鏡子,三百六十度都照了,臉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他又抬抬下巴去看脖子,問張寧譽:“有什麼?”
“有……”張寧譽想起超市貨架上粉紅色的鐵皮盒,小聲且認真地說:“有一點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