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買了晚上的車票,一個人坐上了回臨川的列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也不閉眼休息,一路沉默著看向窗外,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申睿吃過飯了,他隨便煮了包泡麵,邊吃邊和申睿商量回家的事。
等洗好澡躺床上了,他給張寧譽打視頻。
好大一會才接,他看著張寧譽那邊不像是在朋友家裡邊:“你這是在哪呢?”
“出來吃飯了,”張寧譽說:“現在在飯店廁所呢,接你電話。”
江尹哦了一聲:“那你怎麼不掛了,等回去在給我打啊。”
張寧譽臉有些紅,估計是喝酒了,眼中含笑:“掛什麼掛啊,隻要不是什麼不可抗力因素,你打我都接。”
這話聽著江尹心裡彆提多美了:“我和申睿後天回家了。”
“回唄,”張寧譽對著屏幕抓抓頭發,很輕鬆地說:“東西都拿好,到了報個平安。”
“知道了,”江尹在手機裡看著他:“你喝酒了吧?”
“都是男的肯定得喝點啊,”張寧譽說:“放心吧,離醉還遠著呢。”
江尹看著他笑,也不說話了。
張寧譽往兩邊看了看,沒人,小聲問:“你那還疼嗎?”
江尹知道他問的是哪裡,手摸向自己後邊:“還有一點,不過我抹藥了,沒大事。”
一人對著手機啵一口就掛電話了,張寧譽這邊還有事,他沒直接回包間,而是盯著微信界麵看了一會,江叔叔依舊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
新年快樂祝福一類的問候,他在大年三十那一天已經給江叔叔發過了,江叔叔還給他轉了紅包,以至於他現在想給江叔叔發消息卻不知道發什麼,發什麼都心虛。
張寧譽住在國順新買的房子裡,在市區,房子很小,夠兩個人住,國順和他老婆在這個城市的一所中學教書,工作的時候認識的,他這麼些年掙的錢全花房子上了,家裡邊還有弟弟妹妹,爸媽拿不了太多,他壓力挺大的。
國順的老家離這很遠很遠,在大山裡頭,老家的縣城是能排進全國前十的貧困縣,他曾經輟學三次,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
上大學的時候張寧譽是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倆人都知道對方家裡什麼情況,尤其是在知道張寧譽的姥爺離世後,他逢年過節就讓張寧譽來他家,其實是怕張寧譽一個人孤單。
回到家倆人坐沙發上聊了會天,都喝了酒,都有點微醉,國順問他:“寧譽,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我?”張寧譽有對象都不知道怎麼給國順說,他從早就知道國順思想不是那麼開放,不是能接受那事的人:“在看唄,我比你小三歲呢,隨緣。”
可國順替他著急:“你得找個人一塊往下走吧,一輩子這麼長。”
他已經找到了,但是沒說,一口接一口喝著白開水。
“其實黃安……”國順突然說,表情有些為難。
張寧譽差點被嗆到,連忙抽張紙捂住嘴,搞不懂國順提黃安乾什麼。
“其實他那人不太行,”國順說:“但就我看出來的他對你還挺好的,我和他接觸不多,他是什麼人我不清楚,反正看你自己。”
張寧譽笑了:“你怎麼扯到他了?”
黃安是同性戀並且喜歡張寧譽這事國順是知道的,他知道之後很不讚同,覺得那是胡來,但是彆人的事他也管不著,他後來偷偷問過張寧譽喜不喜歡男的,張寧譽沒否認,隻是說和黃安不可能,張寧譽對自己這方麵的事幾乎不怎麼說。
“你和黃安還聯係嗎?”國順問。
張寧譽實話實說:“這幾天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什麼情況?”
張寧譽看著他的眼睛反問回去:“你剛說那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國順拍了拍他:“找個你喜歡的,也喜歡你的,你不能一直老單著,”他往上指了指:“組個家,讓姥爺也放心。”
張寧譽好大一會沒說話,說到姥爺,他心中格外思念他。
“順啊,”在開口時他說:“我有對象了,初戀,奔著一輩子去的。”
國順一開始沒聽懂似的,慢慢瞪大了眼睛,爆了句粗口:“我靠!”
“真的,”張寧譽笑著:“高中就在一塊了,中間因為點事分開了幾年,年前他回來了,其實我覺得我這幾年變得還挺多的,對一些人對一些事啊,都和之前不一樣了,但是看見他的時候,我就又覺得,那種心砰砰跳的感覺還是那麼熟悉。”
他說完就笑了,那麼大的人了,在彆人麵前說這話他有點羞。
國順徹底懵了,和張寧譽玩好多年了,他不像是能說出這話的人。
張寧譽長得好,人又可靠,在大學的時候願意和他交朋友的人挺多的,但他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國順那時還覺得他有問題。
張寧譽看國順愣住了,從手機裡翻出一張江尹窩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照片,也就前幾天拍的,遞給他看。
國順認真地看了好大一會,這才信了:“該說不說,你這角度居然沒把人拍醜,長得挺好。”
在張寧譽心裡江尹哪裡都好,他把手機從國順手裡抽回來,有點得意勁:“我可不是喜歡他那張臉。”
“那你喜歡他什麼?”國順好奇張寧譽談戀愛是什麼樣。
“很多,”張寧譽笑笑,他和江尹的事一向不喜歡對彆人說太多,他站起來往衛生間走,想撒個尿:“喜歡他脾氣差,愛生氣,心眼小,難伺候。”
國順聽完一臉的黑人問號臉,張寧譽那帶著笑音的語氣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