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時生輕笑一聲，也沒有不耐煩，而是緩緩地向他解釋，正如同他之前教導雲程功課一般親切溫和。

“顧歲景已經告訴過你了吧，我們身處的世界就是一本小說，而他就是這本小說的作者。”

雲程：“這有什麼問題嗎？”

陳時生冷哼一聲：“那問題可多了去了。雲程，經曆了這麼多次循環，你還沒有體會到被人支配命運的痛苦嗎？”

雲程：“我自然體會到了，否則我也不會走到如今的這一步。”

陳時生：“那你為何還要繼續維護那個顧歲景？！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支配你命運的人，就是他啊！你難道一點都不恨他嗎？”

雲程看著眼前陌生的師兄，認真地說道：“可是此刻，我無比地確定我正站在你的麵前。我所做出的行為，我說出口的話，都是經由我的思考而最終進行的選擇。所以，我可以保證此刻我的命運並沒有被誰所控製著。如果有的話，那也隻能是如今逼我做出選擇的你。”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謂的自我，是誰給你的呢？”陳時生咬牙切齒，“是我，而不是顧歲景！”

“什麼意思？”雲程的手有些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他直覺自己會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陳時生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沒錯，導致你自我覺醒的循環，其實是我親手為你創造的世界。你以為你在拯救世人，可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在過家家的孩子罷了。與其說你是顧歲景創造的角色，不如說是我給了你生命。”

雲程不敢相信陳時生的這一段話。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努力算什麼？那些覺得孤苦無依，負重前行的日子算什麼？他曾經拚命努力的目標算什麼？

如果這話是真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個笑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雲程朝他怒吼到。

陳時生卻對他的憤怒不以為意，他漫不經心地隨口解釋道：“因為你過於倔強了。任憑我告訴你多少次這個世界的真相你都不相信我。我隻好采用這種方式，讓你自己明白了。”

“可是自從我有意識以來，我經曆的循環也有很多次了，你為什麼一直不收手？”

“因為我在等一個機會，”陳時生的視線越過雲程，投在虛弱的顧歲景身上，“我在等顧歲景的到來。”

雲程目瞪口呆。

陳時生繼續道：“他不配操控這個世界，所以不如換個人。殺了他，讓我來。”

雲程：“所以是你把顧歲景弄到這個世界的！”

“沒錯。”陳時生有些不耐煩了，他不再多說，隻是再次向雲程確認道，“現在呢？聽了這些，想清楚了嗎？站在他那邊，還是站在我這邊？”

陳時生這些話無疑是對雲程的一次巨大衝擊。

在一次次的循環中，他恨透了既定的，無法改變的命運。可唯獨又是命運最捉弄人，操控他命運的人又偏偏是如今他最親密的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師兄，一個是他的摯友。

雲程毅然決然地關上了柴房的門：“以後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師兄了。”

然後他端著飯沉默地走到床邊，把顧歲景扶起來給他喂飯。

剛剛的爭吵聲過於喧鬨，顧歲景也被驚醒了。他看著雲程沉默地遞過來的飯食，問道：“你也恨我嗎？”

雲程搖了搖頭，說：“隻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麼事情？”

“我還是想不明白陳時生為何一定要殺了你。他是怎麼覺醒的自我的呢？他又是怎麼把你弄來這個世界的？最重要的是，他為何一定要我在你們兩個之間選擇一個呢？他大可直接把我也殺了。”

顧歲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知道為何我當初會來應風山嗎？”

“為什麼？”

顧歲景：“因為我認為你作為主角，氣運一定是非凡的。隻要能見到你，那我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辦法。”

雲程苦笑道：“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顧歲景輕輕搖了搖頭，說：“曾經你問過我，是否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時候我說你的命運隻能由你自己掌控。可是有時候我們卻也不得不承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但這定數卻並不是虛無縹緲的命運，而是我們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雲程不明白為何顧歲景突然要給他講起這些哲理了。

顧歲景低聲輕笑，道：“其實是因果，有因必有果。自從出生起，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我們。而我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也必然會造就以後的我們。萬事萬物必有聯係，正如同水中倒映之月，就看你是猴子撈月一場空，還是抬頭看看星空了。”

抬頭看看星空？

透過狹小的窗戶，雲程向外看去。

萬籟俱寂，明月高掛在黑漆漆的枝丫上。

雲程又回頭看向顧歲景，隻見銀色的月光照在了他身上。他臉色雖蒼白，但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