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氣已經非常寒冷了。特彆是夜裡，潮濕的寒意刺骨又磨人。

屋內沒有能禦寒的東西，雖說有柴火，可整個屋通風的隻有那扇小窗戶，隻怕火還沒有燃起來，他們兩個就先被熏死了。

雲程隻能把自己的外衣給脫了，緊緊裹住顧歲景。但儘管如此，他的麵色仍然開始發紫，嘴唇皸裂，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這幾天以來，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進食也越來越少。

顧歲景要死了。

這個念頭開始在雲程的腦中縈繞，揮之不去。

毫無疑問，他是害怕的。

他躺在床上，跟顧歲景緊緊地貼在一起，把顧歲景抱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顧歲景冰冷的軀體，然後再感受著顧歲景身上的餘溫，以此來確定他還活著。

到了後來，顧歲景身上的溫度終於升高了，但卻是異常的滾燙。

雲程這才發覺，顧歲景是發燒了。

這裡沒有藥，什麼都沒有。雲程隻能撕掉自己的衣袍來給他包紮傷口。

但是抵不住顧歲景身上潰爛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它們如同雜草一般蔓延著，短短幾日，顧歲景身上已經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了。

雲程拿著撕下來的布料卻無從下手。

這個時候，他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什麼後悔，什麼怨恨都沒有了，隻有深深的害怕。

害怕腐爛的傷口，害怕生命的逝去，害怕前路未卜，也更害怕以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顧歲景了。

他手足無措地跪在顧歲景身旁，哭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嗎？你不是應該無所不能嗎？我現在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都怪我，我打不過陳時生。我一點用都沒有。”

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手背上一片滾燙。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顧歲景醒了過來，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雲程立馬抓緊了顧歲景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

或許顧歲景以前罵他也沒罵錯。

他什麼都做不到，就連自己一直在為之努力的事情——打破循環，也終歸是一場過家家而已。他好像忙忙碌碌這麼久，還把周圍人搞得遍體鱗傷，最終也還是一事無成。

他怎麼會是顧歲景書中的主角？

明明他不配的。

“你說什麼？”雲程看到顧歲景的嘴張合幾下。但是他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於是雲程低頭湊到顧歲景耳邊，就聽到他說：“彆哭。”

其實顧歲景是被雲程給吵醒的。

他如今身心俱疲，隻想好好休息。但是還要忍受雲程哭喪一樣的哭聲，他實在是受不了。

但是因他氣力不足，導致說出口的話也軟綿綿的。雲程聽著這話隻像是對自己的安慰。

雲程心頭一酸，更想哭了。

“砰”的一聲。

柴房的門被人從外踹開了，灰塵頓時揚起如同濃霧一般。柳七掩著口鼻從外麵進來，一進來就立刻震驚地愣在了原地。

雲程也懵了。

柳七：“你......你們......感情挺好啊。”

順著他的視線，雲程看到了自己跟顧歲景交疊的雙手上。

感情挺好啊......是什麼意思？

雲程腦袋一團漿糊，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柳七朝顧歲景努努下巴：“我再不來他就死了。”

雲程：“你有解藥？”

柳七回答得乾脆：“沒有。”

雲程：“......”

***

幾日前，顧歲景從寺廟離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兵買馬”，廣招天下義士。

他如此大張旗鼓，一方麵是他確實需要這麼多人；另一方麵是他如此張揚，必然會吸引到柳七的注意。所以他也是在告訴柳七“我和雲程有難，素來相助。”

柳七是誰？

林九的師弟啊！

是按照輩分來說，陳時生和雲程都得叫一聲“師叔”的存在。

追根溯源，大家都是一脈相傳的同門嘛。

果不其然，顧歲景沒有等多久，柳七就找上了門來。

他一眼就看出了顧歲景身中荼蘼，但非常遺憾的是，荼蘼之毒，他也沒有解藥。全天下唯一人有此解藥，那就是陳時生。

事已至此，顧歲景也沒有過多追問解藥的事情，而是向柳七說明了他關於循環的猜測。

柳七聽完之後大表震驚，但是仔細思索一番後表示他確實知道這種可以控製時空的術法，不過那都是禁術，他也未曾學過。不過他向顧歲景保證，三日之內，他必然可以學會此陣法，並且布陣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