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幕(六) 西山擇師(1 / 2)

沉昀果斷拒絕了長笙出穀的請求,理由是上次出穀她便被山匪打得半死不活。長笙回想起兩月前的斷舌之痛,如針般綿密劇烈的疼痛仿佛就在昨日,她渾身打了個顫兒,甩了甩頭。

沉昀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促狹地笑:“世惡道險,非你能想。穀外處處危險,你連半點武功都不會,如何立於世間?更遑論遊玩天下了。”

長笙糾結地蹙起眉毛,唉聲歎氣了一番。她這人沒什麼宏圖大誌,就想舒舒服服、吊兒郎當地活得窩囊點兒,遇到危險就躲,遇事能避則避,但要真有麻煩找上她,她也不是吃素的,要麼咬牙硬剛,要麼定要想法子解決了。

這會兒長笙就在出穀遊玩和出穀被打死之間反複掙紮。

一邊是美人美酒,一邊是斷舌之痛。

沉昀見她垂著頭,耷拉著小臉兒,便知她心裡在糾結什麼。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長笙眼珠子一轉,猛地仰頭,賤兮兮湊到他跟前,“不如你跟我一同出穀去,我們兩個人一起,總比一個人有意思得多。”

沉昀笑眯眯地用食指摁住她的額頭,將她推遠了些,一語點破她的小心思:“無非就是想要我來保護你罷了,你放心,我是絕不會出穀的。”

長笙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為什麼?”

“城規。城主永生不得離穀。”他輕描淡寫道。

“什麼狗屁城規。”長笙嘀咕著,哪有這樣奇怪的規矩,城主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雲歸穀,猶如籠中雀一般,這不是將一個大活人困死在雲歸穀嗎。

她在這雲歸穀待了兩月便已不耐煩了,而沉昀卻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若是換作她,早晚要被悶死。

沉昀瞥了眼長笙,眼神落向遠處,指尖無意識地輕撚,裝作無意道:“不如......明日起你去西山學武,何時有力自保了,我便允你出穀。”

長笙猛地抬頭,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咧開一個弧度。

好主意!

——

翌日,西山校場。

長笙一大早便屁顛屁顛地跟著沉昀上了西山,沉昀說西山的所有星衛們每日清晨都會在校場操練,言下之意,是讓她自行在星衛中挑選一個師父。

西山進出把控嚴格,因而此前長笙從未上過西山。

登上了西山之巔的校場,長笙才為眼前之景所震懾。

玄石鋪就的校場縱橫數百米,遼闊氣派,星衛們玄衣罩甲,列作方陣,整齊劃一地練著一招一式。

東邊升起的晨曦斜斜打在這些星衛身上,玄鐵甲片晃動著耀目的光澤。

這些星衛大多用劍,每擺一式,口中便吼出一聲,那聲音震耳欲聾,威勢逼人,仿佛自肺腑衝破喉管而出,直上雲霄,盤旋在校場天穹,震得長笙感覺腳下的地麵似乎都在顫動。

長笙注意到校場中央架起一個圓台,圓台上站著兩個人,負手正立,亦是一身玄衣黑甲,隻是樣式繁複許多,與台下練武的星衛並不相同。

“他們是?”長笙問沉昀,遙遙指了下圓台上的二人,離得太遠,隻能瞧見兩個人形,一男一女。

“西山的星衛分為兩個等級,星月衛和星淩衛,”沉昀撫了撫袖,聲音淺淡,“星淩衛曆來隻有兩位,便是台上那二人。台下皆是星月衛。這西山上下由星淩衛統管。”

長笙若有所思地頷首,校場上烏泱泱的那麼多星月衛,而星淩衛卻隻有兩人,看來這兩人的實力絕非一般。

沉昀好似突然記起了什麼趣事,側目帶了戲謔的笑意道:“這其中一位星淩衛你是見過的。”

長笙茫然,“我見過?”

“確切地說,是調戲過。”沉昀幽幽補充道。

長笙更茫然了,這煙雨城上下所有酒坊的舞姬美人她全都調戲過,他說的是哪一個?

沉昀見她一副吃力回想的樣子,心頭掠過一絲煩躁,抬手輕鼓了下手掌,聲音隨著內力自周身漾開去。

圓台那邊立刻注意到了二人的到來。

一人揮手喝停了台下操練,另一人則飛身向沉昀長笙這邊來。

待來人身形漸漸在視野中明朗,長笙才認出此人:這不是那日在尚雲軒長廊上遇見的那位黑衣勁裝的冷麵美人嗎?

淩雲在沉昀麵前站定,依舊是一副麵如寒霜,冷冽颯爽的模樣。她瞥了眼長笙,對著沉昀躬身行了一禮:“城主。您怎麼突然來了西山?”

素日裡西山操練之事都由星淩衛掌管,沉昀概不過問,隻有三年一次的星衛考核沉昀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