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晏!”
帳外傳來一聲怒氣衝衝的嬌喝,丹晏無言對身旁的金楠使了個眼色,金楠癟了癟嘴,識趣地退出帳去。
應染一把掀帳進來,見帳內無外人,她扯下頭上的冪籬,朝椅上一坐。
“為什麼不能開棺驗屍?”應染強壓住怒火問,烏黑瞳仁快要竄出火苗來,緊緊盯著丹晏。
丹晏給她沏了杯茶,將茶盞慢慢推至她跟前,笑道:“消消氣,莫急,聽我細說。”
應染瞥了一眼桌上茶水,喉頭剛好乾澀,她拿過茶盞一飲而儘。
酸澀的茶水入喉,應染不禁眉頭一蹙,小臉皺成苦瓜,她嫌棄地瞧了瞧手中的檀木茶杯,丟到了桌上。
“這是什麼馬尿,竟如此難喝,你也下得去嘴。”
應染暗想,這江州的茶和沉昀的臘梅紅雪茶相差甚遠,她此刻有些想念沉昀的那些好茶。
丹晏見怪不怪,默默忍受她毫不留情的吐槽,將杯子扶正,緩緩開口道:
“程瀛的屍首在你我到江州那日就已下葬,你提出開棺驗屍,我便悄悄遣人去程府走了一遭,可程家態度決絕,不同意開棺驗屍。”
應染冷哼一聲:“那程家的人都是些瞎子嗎?程瀛的死必有蹊蹺,他們難道不想弄明白自家家主是如何丟了性命?”
丹晏右手托腮,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氣,紅唇一撇:“總之,程瀛的屍首我們是無法親眼看到了。”
隨即,丹晏眼珠子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賤兮兮地湊近應染耳邊:“不過,金楠在程府倒是聽到了一些八卦。”
應染聞言微微側頭,聽他悄聲道:“程府的下人在議論程瀛的死狀,據說是雙目暴凸、身軀乾癟、唇色烏紫,像是被吸乾了精血一般,十分可怖......”
應染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煙雨城那場蠱毒波及全城的百姓,那段時間,她與沉昀出雙入對,從解藥製作到山下診治她都全程參與,對蠱之一物也了解許多。
若丹晏所言不假,那程瀛很像是死於蠱蟲......
可除卻隱於世外的煙雨城,世間早已沒有蠱了,更何況北黎居於北方,本就不是蠱術起源地,何來殘存的巫師。
除非......
應染心神不寧,她想起那日淩煙所言,沉寂百年的巫師盟重現於世了。
應染隱隱不安,巫師盟素來隻與煙雨城有恩怨,程瀛一個朝堂人士,他的死為何會牽扯上巫師盟?
......
夜間,月朗星稀,霜寒露重。
應染並膝坐在帳外台階上,透過掩麵的黑紗定定望著朦朧圓月。
又到十五了,沉昀的牽魂引定是又發作了。
她慢慢垂下頭去,將尖尖的下巴擱在膝上,眸中呆呆的。
應染暗想,沉昀此刻定是胸口翻湧著大片的血,痛苦難耐,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心頭慢慢凝滯,應染抹了抹眼睛,習慣性地往胸前一摸,摸了兩下卻沒尋到那物什,應染疑惑,低頭一看,脖子上那香囊已然不知所蹤。
應染怔了怔,這才慢慢想起近日更衣時都未曾發現香囊不見了,想來是落在了城外荒原。
她忙不迭起身,朝丹晏的主帳走去,走至帳前,她瞧著帳內燈火通明,隱隱傳來丹晏與幾個副將商量守城之計,她遲疑頓下腳步。
城外南疆人隨時都有可能攻來,她不能為找一個香囊,讓丹晏的手下替她冒險。
應染咬了咬唇,轉身離去。
帳內。
丹晏正與副將商議戰事,忽聞帳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頓了話,等那娘子進來,可過了半晌,帳簾也不見被掀開,卻聽那腳步聲輕輕遠去。
丹晏略有不解,他收回心神,繼續與諸將議事。
過了一會兒,金楠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高呼著:
“郎君!不好了!”
帳內眾將倏地起身,齊刷刷地看向金楠,虎眸嚴肅:“南疆人攻來了?”
金楠一噎,咽了咽口水,頂著眾將的沉重凝視,慢慢道:“沒有.......”
丹晏瞪了金楠一眼,冷斥道:“軍營重地,若無緊要情報,不可大呼小叫動搖軍心!說了你多少次!死性不改!再有下次,軍杖二十!”
金楠急得一頭汗:“郎君,那長笙娘子不知偷了誰的令牌,騎馬出城去了!”
丹晏瞳孔倏地一縮,他霎時起身,冷聲道:“她往什麼方向去了?”
“似是......朝南疆軍營去了。”
——
應染換上一襲夜行衣,騎著一匹快馬出了城,沿著來時的路細細搜尋過去。
可尋了許久,直至近了南疆的軍營,她也不曾發現那銀晃晃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