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染聞言坐直了身子,問道:“何意?”
火折子忽明忽暗的紅光映在他麵上,沉昀羽睫長垂,陰影覆住他眼底神色。
“你還記不記我曾與你說,任嬰與烏曈乃是宿敵?”
應染頷首,不解道:“這又是何意?”
火光漸漸微弱,應染聽他輕聲說:“其實這個故事還未說完。當年,巫師盟引兩國攻擊煙雨城後就消失了,但巫師盟之所以銷聲匿跡,不是因為受到了重創,而是因為盟主烏曈莫名失蹤了。”
應染一愣,“失蹤?”
沉昀微微點頭:“不錯,就是失蹤,盟眾尋遍中原也找不到他,隻好隱匿起來。”
頓了頓,他聲音一沉:
“但根據近日星衛傳回來的消息,有一人深得南疆皇帝的器重,此人神秘,從不露麵,無丞相之實名,卻掌丞相之實權。”
“人稱‘烏相’。”
——
“烏相大人明鑒,屬下不敢謊報!那女子後背的印記,當真是長生印!”
一紫衣娘子跪在地上瑟瑟抖著,頭伏得極低。
她上首坐著一名老者,由黑紗掩著,看不清麵容。
“長生印......”那老者發出鋸木般嘶啞的聲音,似是在思忖,半晌才說:“那是白巫才會的玩意。”
那老者冷笑一聲,甚為輕蔑:“身為一族之主,竟敢將性命交付他人之手,任嬰的傳人,當真是可笑得緊!告訴夔三,不必去攻煙雨城了,叫他尋個機會把那個帶有長生印的女娃娃抓回來。”
——
此刻,薊州城北。
“淩娘子,這都過了三刻了,郎君怎麼還不來?”一個家丁附耳問她。
淩雲擺了擺手,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巷口,低聲說:“再等等。”
她著一身華豔訶子裙,滿頭珠釵,儼然一副富商夫人的打扮,身後一眾星衛皆扮作家丁,拉著十幾車藥材。
淩雲眉宇間不禁染上急色,她與城主商議好戌時一刻在城北會合一同出城,可如今超了三刻,那道熟悉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在巷口。
身後的星衛忍不住低聲催促道:“娘子,戌時五刻暮鼓一響,城門一關,我們這些藥材就運不出去了。”
掩在袖中的手絞得發白,淩雲看了眼身後的藥材,咬了咬唇,說道:“你們先走,我去尋郎君。”
淩雲找了處隱蔽之地,換掉了累贅的衣裙,借著星淩咒與破雲訣之間的微弱牽引,朝城南尋去。
......
“沉昀,淩雲怎麼還不來救我們。”應染倚在沉昀肩上,有氣無力地說:“我覺得我們就算不被蟲子啃死,也會被憋死。”
地上的火折子已然滅了,四周再次陷入漆黑。
此處密不透風,隨著時間流逝,空氣愈發稀薄。
沉昀輕輕戳她,示意她少說話保存體力。
應染還是絮絮叨叨地說:“你說,這南疆皇帝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竟與巫師盟勾結,簡直是與虎謀皮。還有那魏昌許了南疆什麼好處,竟能使喚南疆和巫師盟替他辦事,疆土?錢財?還是美人?他一個小小的定國公,還沒當上皇帝呢,就這樣猖狂......”
一隻大手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應染扯下那隻手,拿在手裡把玩著,黑暗中她摩挲著他柔滑的肌膚,輕輕歎了口氣:“還沒娶你過門,就要慘死在彆人的墓裡了。”
耳畔傳來弱弱的一聲嘟囔:“你以前還說八抬大轎,不也沒做到......”
“嗯?”應染疑惑,她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還未等她開口問,石門“轟隆”一聲震響,被緩緩推開。
新鮮的空氣湧進來,一個氣喘籲籲的黑衣娘子扶門而立,正是淩雲。
應染歡喜不已,猛吸幾口空氣,“蹭”一下蹦起來掛在淩雲身上:“美人!你真是我的福星!”
身後的沉昀默默起身拍了拍塵土,幽怨盯著她。
三人依照來時的小道出了崖底,駕著一葉小舟返回,此行是順流而下,因而隻一日便到了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