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呀,這匹布乃是天然蠶絲製成,您摸摸這觸感多好。便宜給你了,五十兩銀子。真的不賺您什麼錢,若不是看您與我有緣,彆人可拿不到這個價錢──”
“bǔ!bǔ yào!”卷發小郎終於從嘴裡擠出字來。
“喔唷唷!布!布要!是嗎?”那老板娘臉上忽地笑開了花,“客官稍等!這就給您包起來!”
“一共是五十兩銀子!”
見那小郎伸手接也不是,不伸手接也不是,急得兩滴熱淚在眼框裡打轉。
子衿見狀,立刻按著老板娘的手推了回去:“他說的是不要。麻煩您將包裝卸了。”
那老板娘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似在心裡討罵道為何來攪她的好事。
“什麼破布要五十兩銀子啊?彆欺負人家城外人。”崇皓軒沒好氣地叫道,隨即拉著那卷發小郎便離開了,隻留下她在後頭叫道。
這小郎瘦瘦清清的身板,偏黑的臉頰上浮出一層淡粉顏色,看著甚是淳樸稚嫩。
“xié xiè nǐ mén!”小郎撓了撓他的卷發,露出一排貝齒笑道。
“不客氣!下次再碰上這情況直接遛走便好了。”子衿提議道。
崇皓軒立即接上子衿的話語,順帶圍過那小郎的手臂,興衝衝地問道:“你是哪城人啊,來淮春城所謂何事呐?”
“wó nǎi shá xūn chéng rén,gěn suí wǒ dē fù qǐn qiǎn lái mào yì。”
“哦哦哦,沙?沙潯城。”子衿略有猜測地回複道,隻見那小郎熱情地點點頭。
沒等崇皓軒還想和他多說幾句話,隻見他突然雙手一合朝他倆俯身鞠躬。子衿,崇皓軒二人頓時懵住,而後立馬學著他的模樣也俯下身去,再抬起頭來那小郎已跑開十尺地了。
順著他的身影望去,一輛用駱駝拉著且彆有一番異域風情的馬車前,正坐著一位卷發老爺在朝他招手。
“真有意思。”二人不禁笑道。
“淮春城當真是富庶之地,與各城的貿易來往如此頻繁。”裴青玄舉目四望,這與他在笙書閣中讀過的典籍記載相差無二,突如其來的印證讓他油然興奮起來。
四人緩慢地往前走著,一個一個將周圍百姓篩選過,以圖發現可疑人選。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不遠處一名矮胖的老爺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你們看那個胖子。”崇皓軒說道。“遊街竟還帶著八個隨從。”
“隨從不是最可疑的。你們仔細看他腰間荷包上的紋路,是否眼熟?”子衿說道。
“好似在神醫身上見過。”裴青玄訝異道。
卷耳立即回憶起那神醫倒在她眼前的圖景,定位到他手上那枚扳玉,心跳忽然加速道:“神醫手上的扳玉正是這個圖案!沒有絲毫差彆。”
四人談話的間隙,那人已然進入了酒樓──醉江月。
“走,跟上去看看!”
一踏進醉江月,歌舞歡聲的氛圍瞬間淹沒了四人。嘈雜流動的人口,將那老爺極好地藏匿其中。
“大家分開找!”子衿說道,四人隨即散布開來,細細地查看周遭人的麵孔。
三人背著劍,身材高挑而修長,腳步略急,其盛氣使得周遭百姓刻意避讓三分。
閣樓之上,梁柱後站著的息澤,今兒本是陪樂澄來買醉,不料卻有人送上門來。
息澤緊盯著子衿的動向,順勢仔細打量了一番他的模樣。不過好在樂澄在底樓已醉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待他快速掠過她的身邊。
還好沒發現。息澤嘴角頓時勾勒出笑容。
子衿忽地抬頭朝閣樓上望,息澤立即稍變動了些自己的位置,不讓他發現。
“上樓了。”息澤在心裡暗笑,隻見他一間一間地打開房門查看,息澤轉即躲身在最近處的廂房房門背後,拔出自己的劍,靜悄悄地等待他的到來。
你若是死了,澄兒的心便不會跟著你了。
他的手愈加捏緊了劍柄,此房門甚是薄弱,想必不開門也能置他於死地吧。
腳步聲愈加靠近,息澤抬起手,伴隨著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一把劍脫手而出。
息澤怒目盯著,臉上現出獰笑,想要真真切切看著他如何死在自己劍下。
?!
怎麼回事?
一個小姑娘?
卷耳與息澤忽地對視,眼前隻一把尖利的劍向她胸膛刺來,危急來之迅疾,恐怕連驚恐都來不及感受便要死於此地了。
再者,一記重重的掌擊猛地拍向她腹中,隻一陣迅捷而無可抗拒的力量逼得她猛地飛向空中,刹那間,劍刃擦著她的腰帶飛速閃過。
怔在半空中,失重而逐漸拉遠的距離讓卷耳終於緩過神來,眼前那男子的臉色猶如冬月裡的寒窟一般冰冷,眸子中暗淡得猶如深淵。
幾乎同時,一陣沉悶的響聲連同劍刺入梁柱撕拉聲相碰撞。
卷耳正中掉落在戲台上,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隻還感覺頭暈目眩。
“這就是新來的戲子嗎?”底下一位客官問道。
“舞一段!”有人率先喊道。
“舞一段!”又有兩人起哄到。
這一聲不約而同的叫喚,像禁咒似的立刻生效;正討論著什麼事的人聲立刻停止了,許多臉都轉了方向,許多眼光射向這站在戲台中央的“戲子”身上。
尚在卷耳腦膜上粘著的那男子陰鷙又捉摸不透的影子也立刻消失了,神誌猛地清醒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下黑壓一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