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嵇失笑幾聲,疑惑瞬間躍於臉上:“賢侄何以觀得頹靡之氣?”
“哈,”男子臉上又顯現出閒宜,“不過是家父日在幽怨家中作坊積貨難消,侄兒徒生猜測罷了。”
王嵇滿麵笑意,似有所悟地點點頭。“若無他事,叔父還要公務要忙,便失陪了。”
說罷,他便即刻作彆,匆匆朝內室走去,又打發了下人離開,關上了房門。裴青玄,崇皓軒相視點頭,機警地躲過四處仆從的視線,潛進內室。
王嵇正鋪開信紙,忽地聽見聲響,頃刻間已被捂住口鼻。崇皓軒將團布塞入他口中,又將其捆至椅子上,再者將劍搭上他肩。
“若是聲張,我毫不留情地殺了你。”
王嵇臉上的肌肉抽動著,察得眼前這二人麵色較之昨日竟狠辣不少,料定此話也定非虛言。
裴青玄將他口中團布取出,劍刃與他喉結僅有毫末之餘。“說罷,解藥在哪?”
……
季春時令,巳時的陽光雖不熱辣,卻也照得人眼睛發昏,四處都泛著青白。
阿春靠在府邸外的大石獅子處,一手借力支撐著,一手抬起遮住陽光。忽地幾小隊官兵在前疏散道路,她順著那幾人微睜了眼看去,隻一小有陣仗的馬車隊伍正要朝這走來。
她心一慌,立即朝那邊打探去。
“少城主,前邊就是邊貿管事王嵇王府了。”一個麵相甚為慈和,頭頂高帽的隨從哈聲說著。
當真有如此不巧!
阿春心中忽地火急火燎地躁動起來,隻在一小塊地上來回踱步著,眼見那隊人馬就要走近了,她心一橫!
“官爺可替民女主持公道!”
阿春往道上一躺,一襲素衣襯得人尤為嬌弱,聲音淒切,臉容更勝梨花沾雨,點點瑩光如何叫人不垂憐!
一行人即刻停下,周遭趕早市的百姓也有些許圍了過來,施淳也疑惑地掀開轎簾。
他隻微微一怔,隨後走下轎子來,眼前這女子唇色乾癟,形容憔悴。
“發生什麼事了?”施淳也開口問道。
阿春隻是掩麵而泣,周遭百姓見了都連連疼惜,唏噓不已。
隻一個熱心腸的大娘眼中都要含著淚,將菜籃子往腳邊一放,便上前來將阿春攙扶起來,拍著她的手安慰道:“丫頭,莫要哭了。就放心說出來,大家夥還有少城主都會為你做主的!”
阿春將頭埋在大娘頸窩裡,隻一麵哭一麵不敢直視施淳也。她心還撲通撲通地跳著,什麼說辭都還沒想好便上了,隻便哭罷!能拖一會是一會。
不出一會,阿春自己都還沒意識到便昏死過去,周遭人接連發出“誒呀呀!”的聲音。施淳也詫異地接住要倒地的阿春,低頭看著懷裡這人,忽地注意到其腹部滲出的血跡。
“帶上車,去附近的郎中。”
另一麵,房間內氣氛甚是緊張。崇皓軒將劍架在王嵇脖子上,隨著他一同去取解藥。隻見他翻出一個箱子,揭開覆著的絲布,將其內的藥瓶攥在手上,眼珠一扭,朝遠處的裴青玄喊了一句,“大俠,給你。”
崇皓軒即刻搶過來,“當真解藥?!”
“哎喲,不敢欺瞞大俠。”
裴青玄即刻走過來,看了看崇皓軒手上的藥瓶,又盯住那人恐慌的麵孔。“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好。”崇皓軒一麵應著,斜著眼睛狠狠盯了他,“是假的我回來把你宅子燒了!”
說罷,兩人逃出府去,那王嵇這才籲出一口氣。回至正門前,竟不見了阿春的蹤影,接連問了幾個過路人才尋到存仁堂來。
施淳也坐在茶桌旁,神色淡漠,門外停著車馬,隨從侍立在門口。
崇皓軒一進來,先是瞅了一眼施淳也,便在心中訝異。這人一身明黃大錦袍子,留著鬢發如雲的長發,眉下是透亮的眼眸,看著像是個顯貴之人,與這藥鋪格格不入。
隨後他便看見坐在更後的阿春,身上衣物還沾了汙泥,臉上還多了幾道沒擦淨的淚痕。
他若有所思地瞪了施淳也一眼,便欲來攙扶其阿春回去。
“慢著。”
施淳也伸出手攔下了。“你問過人家姑娘想跟你走嗎?”
“哎喲不是你?你認識她嗎?”崇皓軒看著他那張一臉漠然的樣子便來了氣。
眼看兩人就要爭執起來了,裴青玄淺笑道:“公子,我們與阿春姑娘認識的。此時我們有要緊事,便不奉陪了。”
“噢,叫阿春啊。”施淳也瞥眼看了看她。
阿春眼見著崇皓軒手中已經拿到藥瓶了,即刻向施淳也欠了個身,隨即跟著二人一同離開了。
施淳也見那二人身姿颯爽,各又佩著劍,止不住在心中泛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