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驚無險,隻是方仲青的右掌被樹枝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二太太嚇得麵色慘白,見女兒無事後,對著方仲青千恩萬謝。大太太忙吩咐婆子取來清水,為方仲青濯洗傷口。
待虞長婧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見方仲青傷口深可見骨,恐會影響握筆,心中又是感激又是自責。
方仲青見她泫然若泣,笑著寬慰,“三娘子不必擔心,且不說這傷養幾日便好了,就算真廢了,我左手也可握筆寫字。”
虞長寧見他後半句不著調,伸手拍了他一下,“三姐姐你彆擔心,他皮糙肉厚,這樣的傷養幾日就好了。能借口養傷而不用寫文章,他心裡樂著呢。”
虞長婧這才止住了眼淚,鄭重地向方仲青道謝。
虞長寧本該三日後與兄長返程揚州,如今見他傷了手,需將養些時日,便以此為借口,又在明州逗留了一月。
回府之後,二太太對方仲青噓寒問暖,悉心照料,虞長寧自然也就不用擔心兄長傷勢,放心辦著自己的事。
她將名單上的十三個人名記在了心裡,雖說三年一任,大多人經升遷去了彆的地方,但還有兩人仍在兩浙路。
其中一人叫作黃汝登,籍貫明州,曾是越州知州,現任提舉常平使。
虞長寧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為的就是暗訪他少時的街鄰,是以並未留意家中發生的事,隻知阮娘子與二房走得十分近,除了晚上睡覺,幾乎都在二房度過。
她對此並未覺得奇怪,甚至因阮娘子隻與二房母女親近,也讓她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一日,她去客院探望方仲青的傷勢,隻見他嘴角含笑地盯著一把折扇,不免心生好奇。
她一把奪過折扇,“一把扇子有什麼好看的,值得你目不轉睛盯了這麼久?”
“你彆弄壞了!”方仲青急吼吼地從她手裡奪過折扇,細心地擦拭著上麵的並不存在的塵垢。
虞長寧隻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是哪位名家所作?你竟這樣寶貝。”
方仲青的耳根不自覺紅了,他將折扇收起,“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虞長寧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去了二房尋虞敏孝。
這些日子她並未打探到關於黃汝登要緊的信息,隻好將目光放在了另一人身上。
他姓談名放,籍貫台州永安縣,十年前任台州臨海縣主簿,如今在杭州統價務任遣官。
虞敏孝確實與談放打過交道,甚至因他是名冊中官階最低的一個,而格外留心此人。
隻是讓人奇怪的是,談放表現得憨厚老實,從未吃拿卡要,甚至常遭同僚和上峰排擠。
若不是他出現在名冊上,虞敏孝幾乎要以為他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了。
虞長寧聞之同樣覺得奇怪,兩人商談了許久,她才離開書房。
當她路過虞長婧臥房時,見她正握著銀針在窗下刺繡。
“三姐姐,你在繡什麼呢?”
虞長寧倏然出聲,驚得虞長婧右手一抖,左手指尖驀然出現了一顆紅珠。
虞長寧目露愧色,“呀,都怪我,你沒事吧?”
虞長婧瞪了她一眼,“手上無事,我人快被你嚇死了。”
“好姐姐,我錯了,”虞長寧麵露討好,趴在窗台上,低頭湊近,“讓我瞧瞧這是什麼?”
虞長婧忙將繡繃捂在心口,警惕地看向虞長寧,“今日不得閒招呼你,快走快走,莫要打擾我。”
虞長寧吃了個閉門羹,嘟囔著離開了二房。
隻是她方才掃過一眼,隱隱覺得那幅繡品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心底不由生出了一絲怪異。
端午之後,兄妹二人是時候該返程了。
老夫人眼中滿是不舍,虞長寧靠在她身上,細聲哄著。
“阿婆,我先回去辦些事,辦好後再回來看您。”
老夫人麵露不安,“路途遙遠,你不必常回來,偶爾給我寫信就好。”
她的這番反應雖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虞長寧早已猜到老夫人或多或少知曉幼子之死有疑,否則以她對孫女的疼愛,怎會同意讓她養在彆處。
虞長寧目含水光,點頭應下,“好。”
在眾人目送下,她登上了馬車。隻是不知為何,在人群中竟未見到虞長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