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好了,下賤東西們,你們個個從前都是沒入奴籍的罪人,好在生在了好時辰,有大祭司認可的星命,才能脫了奴籍,擺脫礦山挖礦到死的命運,進宮來侍奉。”
她圍著垂首而立宮人們轉著圈,一邊打量著一邊繼續說:“可要是哪個覺得,這雲宮是你好苟活的地方,就大大的錯了!”
“你!”她隨便指著一人,“告訴我,按武朝禮儀,我們雲宮是幾等的宮殿?”
“我——嘶——”那人剛說一個字,一道鞭子就抽在他的肩頭。
“什麼我不我的!你隻配自稱小人!”
“小人,小人不知。”他強忍眼淚。
“哼,念在你們剛來,就先不罰了,都記好了!”莊嬤嬤一鞭子抽在地上,“啪”的一聲,讓每個人心都抖了一下。
“按武朝禮儀,分封立公國者共三等,王,侯,伯。
公國之下,可繼續分封卿大夫所統領的附國。我們雲國,就是武朝七大公國之一,爵位為侯,有附國五個——中山、中離、循、丘、立。都記住了嗎?附國卿大夫雖然很多年不來了,但是要有來朝見的那麼一天,彆像從前那些死了的呆子似的,用了不合規矩的禮數。”
“啪!”莊嬤嬤見無人回答,狠狠抽了下鞭子,“明白了要回答諾!啞巴了嗎?”
“諾——”
“至於宮裡麵貴人的位階,有人知道嗎?”莊嬤嬤不抱有期待地問。
“小人知道。”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
“除卻皇帝,武朝貴族分為五等,王,侯,伯,卿大夫,士。我們雲國是侯爵,國君稱雲國公,尊禮法有一妻為後,妾室三位夫人,五位才人,五位禦卿。”
女孩分條縷析,莊嬤嬤心想,這女孩應當是獲罪的氏族之後,便想考考她:“不錯,那你可知其他同為侯爵的公國是哪個,與我國又有什麼不同?”
“七大公國裡,隻有陳國與我國相同,都為侯爵,至於有何不同,嬤嬤是指陳國國君是女子嗎?小人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同,無論男子女子,武朝禮法,子女隨母姓,氏族為大,陳國公無論男女,都是陳氏的君主。”她說得頭頭是道,莊嬤嬤滿意地點頭。
“你答得不錯,都聽見了嗎?像這樣的才是能侍奉貴人的樣子,知禮守禮,要處處以禮為先。如今宮中隻有一位夫人,兩位才人,君上也僅有一個公孫,和鄭國來的質子一起養在無心宮。但做下人的,不能因為主子少就怠慢了,知禮守禮,都給我刻在腦子裡,明白嗎?”
“諾——”
“嗯。知道你們一時半會兒學不會,不急,在這左巷裡呆上幾天,傻子都能教會,”莊嬤嬤坐到人群前的小桌上說:“都排好隊,一個個的來登記姓名吧。”
“小人劉氏商姓名超——啊——”
莊嬤嬤幾乎是跳起來,閃到桌子前,無數鞭子狠狠地打在商超的身上,她一邊打一邊尖叫:“貴族才配有的氏,你怎麼敢!”
直到男子被打得抽動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打累了的嬤嬤才停下手,厲聲喝到:“武朝禮法,貴族賜氏,庶民無氏,貴族男子稱氏名,女子稱氏姓,庶民隻配稱姓名。但是你們就算是脫了奴籍也是連庶民也不如!你怎麼有臉稱氏……”
她氣得臉色如逐漸暗淡的天色一般青,又恨恨地說:“凡事向你們一樣的罪人,男的隻許稱姓!女的隻許稱名!”
“小人名玲,玲瓏的玲。”排在第二位渾身發抖的女子顫巍巍地說。
莊嬤嬤瞄了一眼她寫下:“玲瓏?你也配?你就叫鈴鐺了,去小萍那兒吧。”
站在一旁的一個宮人向她招招手。
不一會兒大家都隨機分到不同的教習宮人處,隻剩下地上半死不活的商超和剛剛那個回答的女孩。
“小人名煙,往事如煙的煙。”
“那你就叫如煙。”莊嬤嬤抬頭問女孩,“你很聰明,願不願意跟著我,去離還宮當差啊?”
旁邊帶隊的教習宮人奉承道:“嬤嬤能看上你,不用在左巷吃苦可是你的福氣。”
女孩立即跪拜在地:“承蒙嬤嬤厚愛,如煙當然願意。”
“行了。”莊嬤嬤滿意地點頭,“你跟我走,其他人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各位教習向她行了禮,帶著人離開了。
嬤嬤收好記錄的紙筆,用腳踢踢商超的身體:“不中用的,拉走吧。”
立刻有宮人上前,抬著半死的商超消失在遠處的黑暗裡。
如煙跟在莊嬤嬤的身後,回頭望了望那個被拖走的垂死的男人,然後堅定地轉過頭,迎著漫天星河,跨出左巷的門。
“望煙!你要活下去!不然像他一樣曝屍荒野,不會再有人記得望氏,記得父親母親!”她對自己說。
她走得穩穩當當,儀態端莊,是望氏十幾年的教養。
“你們不會白死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望氏平冤昭雪,我望煙,以十三星辰神明起誓!”她抬眼盯著頭頂耀眼的慢慢旋轉的星辰,而神明在上,安靜地看著芸芸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