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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照感覺風在變小，鏡子碎片裂成了更小的一片片，被硬塞進腦海裡的幻覺畫麵也變得模糊和短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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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繡滿星辰的黑衣，年輕男子用刀決絕地劃過自己右臉，鮮血溢出指縫，劇痛中他的嘴角扯出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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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年輕的琉璃氏大祭司！”

“真是少年天才！”

帶著麵具的琉璃伊加在自己的慶典上，在萬眾矚目下第一次正式與公子鄭炙羹見禮，微風吹起兩個年輕人的衣裾，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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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就要改叫你鄭國公了！”高台之上，黑衣少年對一旁穿著孝衣的男子說道。

“那又如何？”孝衣男子悶悶不樂，“不過是弄臣小國之君罷了！”

“你想好改什麼名了嗎？”黑衣少年岔開話題。

“青雲，青雲之誌的青雲！”孝衣男子站起身，對著漫天的星辰吼道，“等著瞧吧！鄭青雲這個名字，終有一天會響徹天下十九國！再也不會有人敢稱鄭國是弄臣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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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占星，你看見了什麼？”高位上的少年君主急切地尋問。

“我看見，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誰也看不見大祭司麵具後的表情，“隻不過，需要一些必要的犧牲。”

“比如？”少年君主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著。

“廢黜琉璃氏，抹去我，讓琉璃伊加從未存在。”大祭司聲音平靜，無悲無喜。

“抹去，琉璃伊加？”

寂靜的大殿中，他與他對視著，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初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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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之鏡終於粉碎，最後的風卷走了一切幻覺，千照和柳魚站在隻點了一盞燈的大殿內，燈後坐著右臉一道刀疤的老人，身旁放著他的麵具。

“你來了。”老人麵上無悲無喜，他已經等了很久。

柳魚上下打量他，質問道：“你不是琉璃裳，你是多年以前被廢的那個琉璃氏大祭司？”

老人點點頭，笑而不語。

柳魚還有很多想問，但千照搶在他前麵問出他們這一行的目的：“那琉璃裳在哪裡？”

老人回答：“不在這裡。”

柳魚在老人回答之前就預料到了，鏡宮的秘術顯然和琉璃裳無關，他有些喪氣，對千照說：“白跑一趟了。”

“不！”老人聲音堅定：“星象預示的，是鄭國琉璃氏大祭司會在今晚殞落！而不是琉璃裳會死。”

“既然琉璃裳能提前逃跑，你為什麼不走呢？”

老人笑了笑：“平時，占星預測的未來常常模糊不清，因為世界之大，人如此渺小，如同塵埃一般的我們的星命微不足道，星象就是難以解讀的。

但是總會有那麼一些人，一些事，足以影響千千萬萬人的命運！比如，照星降世，”千照握刀的手一緊，老人沒有停頓繼續道，“再比如，一國大祭司的死。他們越重要，星象就越清晰，星命是不會改變的，星辰永遠正確，神明永不欺騙。”

老人幽深的眼眸漸漸煥發出光彩，他的臉上不再暮氣沉沉，千照似乎又看見幻境中的少年的影子。

“琉璃裳走前曾來尋過我，我是鄭國琉璃氏最出色的星辰祭司，我和他都看見了星象裡預示了鄭國大祭司的死。”老人麵帶微笑，“孩子們，悄悄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沒錯，神明永不欺騙，但是，並不代表，神明永不被騙！”

他的眼睛閃著瘋狂的光：“混亂，甚至可以蒙蔽天上的神明！”

千照喃喃道：“混亂嗎……原來如此。”

“我早就做了選擇，今夜，我將作為真正的鄭國琉璃氏大祭司死去，這是必要的犧牲。”老人滿足地笑。

“所以，名字並不重要？”千照問道，同時拔出了刀。

老人深深地看了千照一眼：“重要的是選擇。”

柳魚雲裡霧裡：“等等，真的要殺嗎，他不是琉璃裳啊？而且，”柳魚猶豫了一下，說“他可能是鄭炙羹！”

“他做了選擇，我要殺的，是鄭國琉璃氏大祭司。”千照解釋道，她等著老人撫平了衣服的褶皺。

手起刀落，鮮血灑在黑暗中，鏡宮的秘術化解，幻境崩塌了，大殿中倒下一個個闖入者，他們將永遠留在最美好的夢境裡了。

虛幻的鏡子片片碎裂，憑空化成朵朵潔白的茉莉。

茉莉花雨覆蓋了老人的身體，落在他再也睜不開的眼眸。

唯一的那盞燈點燃了朵朵茉莉，鏡宮燃起衝天大火，後世稱為鏡宮離火。

宮城失火並不罕見，罕見的是這火勢之大，火光甚至蓋過星辰的光芒，卻一點都沒有波及周圍的宮室，在救火之前就自己熄滅了。

更神奇之處在於，火熄滅後沒有一絲燒焦的氣息，卻有濃鬱的茉莉香氣在初冬時節彌漫了整個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