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夢裡。

高個男孩實在看不下去，拿過女孩手中的包裹，三下五除二就解開了，他湊近一聞，忍不住皺了眉頭："好奇怪的味道。"

"我聞聞？"女孩也湊近，她眼神帶著不確定，但麵上若無其事，"哎呀，天下就這一家，獨特，正常正常！"

"你真的吃過很多次？"高個男孩有些懷疑。

"當然了！"女孩嘴硬著。

他們的弟弟看看姐姐又看看哥哥，抓起好幾塊就往嘴裡塞："你們不吃我吃！"

矮個男孩兩個腮幫子塞的鼓鼓的，嚼了幾口，臉逐漸皺成一團，但還是艱難地咽下去了。

"好吃嗎？"女孩小心翼翼地問他。

"冷的，沒吃過的味道，有點，奇怪。"矮個男孩老實回答。

旁觀的千照卻明白了，就算是世上最貴的果子，怎麼可能在京城到昭都這幾千裡的路上不變質？

這三個養尊處優長大的國公之子，怕是不知道食物還會變質，也從來都沒有嘗過壞掉的食物吧。

"你們在做什麼？"是千照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龐，比上一次遙淵之夢裡，年長一些的雲國公——雲無憂。

"雲弗，這是什麼東西？"雲無憂嗬斥試圖把包裹藏起來的矮個男孩。

"果子。"雲弗小聲回答。

雲無憂搶過包裹看了火氣直冒："你吃了？"他看著雲弗一臉的油昭然若揭，怒喝，"誰給你的？"

"我，我，"雲弗看著身邊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的哥哥姐姐，心中不知從哪裡升起一股勇氣，"我自己去膳房拿的！"

"啪！"

雲弗隻感到腦袋嗡嗡，冰涼黏膩的液體從頭頂流下，重重的味道刺的眼睛很疼。

雲無憂把那袋變質的碧玉果砸在雲弗的頭頂。

"父君！父君息怒！"其他兩個孩子立刻跪在雲無憂的身邊，女孩拉住雲無憂的衣角，聲音裡帶著恐懼和哭腔。

"蠢貨！一群蠢貨！"雲無憂的臉在這夢裡極其清晰，他眼神掃過三個孩子的臉，臉上的暴躁讓旁觀的千照感到不可思議。

這些年發生了什麼，那個京城像太陽一般明媚的少年為何變得這樣暴虐，連對自己的孩子都這樣病態的嚴苛？

雲無憂甩開袖子頭也不回地離開，女孩回頭把呆立的雲弗緊抱在懷裡，明明自己還渾身發抖依舊溫柔地說："阿弗，祖母病重，父君還同時忙著剿滅國中巫教邪術，心情更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阿弗，"高個男孩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弟弟的頭頂後背，安慰道，"幾塊果子而已，你想要什麼想吃什麼？哥哥去找！"

"走開！"雲弗大力一推，女孩差點沒站穩。

雲弗紅著眼，眼淚含在眼眶裡，緊盯著他的姐姐："你為什麼不告訴父君這是你帶回的東西？"

"阿弗……"女孩有些慌亂，看向高個的男孩。

"還沒有來得及解釋——"

"騙子！你們兩個自私的膽小鬼！"雲弗打斷哥哥的話，哭著跑開。

碧玉果變質的臭氣蓋住了杏花的清香，逐漸模糊的光影昭示夢境的結束。

千照不知道這夢境到底說明了什麼，三位公子幼時的嫌隙嗎？還是雲國公和子女糟糕的關係？

睜開眼，依舊是那堵石牆。依舊漆黑的夜色在千照意料之中，果然和地下城永遠的黑夜一樣，鬼城也不會有白天。

千照拍拍在一旁放哨的喜老二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千照拿起鏡子一看，臉色卻變了。

"都起來！"

"嗯？"老斌勉強睜開眼，腦袋還沒清醒。

"變了！記好了，都把額帶往下拉拉，現在的規則是，不可直視星辰和不可後退！"千照掐了下老斌的肩膀把他弄醒，順手把旁邊小水鬆掉的額帶拉緊。

"可以問問題，不是，可以回答真話了？"老斌問道。

"可以了。"千照搶著回答，四人共同沉默一瞬，發現確實沒事，長舒一口氣。

"街上沒像之前一樣點燈嘛！"小水探著頭觀察。

喜老二眼中有一絲失望和許多的疑惑："也沒有人，害，我在想什麼，不見到那些是好事。"

千照明白他在說自己的兄弟，老斌拍拍他的肩："幻術，之前肯定是幻術，你兄弟不會有事的。"

千照盯著鏡子裡的星辰，她畢竟沒學過觀星，這和地下城不同的星象她就看不懂了。

地下城……對啊，地下城！千照突然靈光一閃，鬼城不就和地下城一樣無法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