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自1856年【1】……(1 / 2)

自1856年【1】建立並被迫與美國魔法國會建交以來,日本魔法部的辦公地點就一直設在京都。究其原因,一是有名有姓的法師家族都長居京都;二是京都有大法師安倍晴明設下的防禦攻擊一體的法陣。

倒不是說日本人不想或是沒試過在東京再搞一個類似的,隻是搞出來的成品都沒有京都大陣那麼好。

畢竟,日本這麼些年隻出了一個安倍晴明。

日本人這麼迷信京都大陣也是有原因的。

在黑船事件前,日本的法師——用他們的說法是陰陽師——還跟普通人社會的執政者有著相當緊密的聯係。美國普通人的軍隊用堅船利炮,強行轟開被幕府關緊的日本海關時,日本的法師們也在幫助將軍抵禦外敵入侵。

攻打日本國門的美國海軍,都由一個名叫馬休·佩裡的人指揮。但對日本法師來說不幸的是,馬休·佩裡的副手祖·阿伯特是個巫師,還是個在魔法國會掛了職的巫師。

阿伯特出身於一個普通的巫師家庭,祖上曾有人在英國闖下過偌大的名頭。但後繼子孫在魔法上的天賦平平,家族也一步步敗落,退出了大家族的行列。到了祖·阿伯特的曾祖父那一代,最終淪落到跟一群麻瓜的狂信徒【2】去新大陸討生活。

他們家到了新大陸後,一直生活在麻瓜之間。魔法國會建立後【3】,因為對麻瓜社會的了解,阿伯特們受聘當上了美國魔法國會埋在普通人中的密探。

祖·阿伯特察覺到日本幕府軍中有巫師時,大驚失色。生怕馬休·佩裡等麻瓜借此推斷出,美國也有巫師,掀起又一輪的獵巫狂潮。

美國的巫師社會不敢、也不能再經受另一次塞勒姆審判【4】的打擊了。

於是,阿伯特立刻將自己的發現告知魔法國會,討要外交權限並要求增援。在得到肯定回複後,他起草並發出了正式的外交文書,要求日本巫師遵守國際保密法【5】,立刻停止同普通人政府的合作。

日本巫師的回信夾在幕府遞交給美方高層的文件裡,如果不是阿伯特反應快,很可能就會被佩裡看到。

回信中稱,他們不知道、也從未加入所謂的國際巫師聯合會,根本不承認、也不受國際保密法的約束。

其時,國際巫師聯合會已經創立了160多年,成員國卻隻包括所有歐洲國家和少數美洲國家(隻有美國和加拿大)。國際上的其他國家,一部分已經加入了區域性的類似組織,另一部分覺得國際巫師聯合會實力不行,還在觀望中。

自古以來,亞洲地區的魔法界人士,要麼受三清會管理,要麼服從梵天會【6】的指揮。外界勢力雖然對這兒的資源和財富都垂涎三尺,但一直很難在當地魔法界人士的嚴防死守下討到好處。

麻瓜之間的殖民戰爭開始後,一些巫師縱然借機接觸到了此前難以企及的寶物和知識,可那都是個人行為,大的組織依然被那些亞洲人牢牢地拒之門外。

從日本巫師文雅但傲慢的回信裡,阿伯特看到了魔法國會和巫師聯合會把手插進亞洲魔法界的可能。

當晚,美國魔法國會的外事部門就為了亞洲的事務,跟巫師聯合會開會。會上,阿伯特遠程敘述了自己的計劃,並展望了他們成功進入亞洲後的前景。

所有人都被打動了。

巫師聯合會立刻組建了一支由多成員國巫師組成的遠征軍,以“保密法被破壞,巫師社會岌岌可危”為理由,打上了日本島。

一開始,因為占著地利的緣故,日本陰陽師讓遠征的西洋巫師們吃了不少苦頭。可惜幕府早早投降,內部有不少人甘願當西洋人的探子。陰陽師計劃得再周全,用的法術再高妙,也擋不住內賊不停地給對麵泄底。很快,日本陰陽師就從屢屢得勝,變成了一敗再敗、敗了又敗。

各個城市的守護大陣也被逐個攻破,守陣的家族除了少數逃出生天,大多都變成了巫師聯合會遠征軍的階下囚。

到了最後,隻有京都守護陣一直完好。日本法師也借著這個法陣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等到了援軍,並把西洋人一點一點打回了海上。

正是因為京都堅持了下來,日本魔法界不算全麵淪陷。在之後同巫師聯合會遠征軍的談判中,才能跟聯合會排出的代表吵了個有來有往,沒有被逼著簽一份魔法界版的《神奈川條約》。

但西洋人的謀算也不能算全部落空,因為三清會的成員國(包括主席國華國),最終還是全加入了國際巫師聯合會。三清會此後改名為漢文化巫師同盟,原三清會的成員國也都同意切斷與普通人政府的聯係,修改相關人員的記憶,會在國內設立魔法部,管理魔法世界的相關事宜。同時,也會在官方層麵上,允許西洋巫師來這裡交流學習。

可能是被遠征軍打怕了,日本的法師放棄了當時的政治中心江戶,將魔法部安在了京都,並將所有部門的辦公室建在了法陣的各個關鍵節點上。

這樣做確實有好處。可以利用陣法保護辦公室,讓它變得易守難攻。如果再遇到外敵入侵,除非敵人有本事找到所有辦公室的地點並同時攻擊,任意一個部門都可以及時啟動陣法,抵禦外敵。

不過也有不好的地方。因為陣法不能更改,辦公室的位置也很難變動。有人也想過對法陣本身做出改動,解放魔法部各部門辦公室的位置。隻是改動效果總是不儘人意,不是削減了攻擊效果,就是把防護罩搞了個洞。甚至還有好幾次觸動了陣法連通的地脈,弄出了地震。

所以日本人也隻好作罷,老老實實地維護安倍晴明留下的法陣,不再妄想搞創新。

經過一個多世紀的發展建設,京都內的建築風貌和布局,同1860年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到了90年代,原本比較空曠的地區,也被普通人建滿了各種建築。魔法部各辦公室的位置固定,就難免跟普通人的設施重疊。進出的魔法部工作人員,也容易被普通人撞見。

由此還產生了許許多多的都市傳說。

什麼“校園不思議”、“醫院怪談”,全都是這種特殊情況的產物【7】。

其中最讓人感到啼笑皆非的,莫過於“廁所裡的花子”。

在普通人的傳說裡,花子是個枉死在廁所裡的小姑娘【8】。因為死時極其不甘,所以變成了地縛靈,一直在某個廁所的隔間裡。如果有人不小心回應了她的問題,或是用了她給的紙巾,就會被她按進馬桶活活淹死。

聽起來像模像樣,而且確實非常嚇人。但廁所隔間裡,其實壓根就沒有什麼地縛靈和枉死的女孩兒,隻有日本魔法部的工作人員。

上世紀70年代,一所中學建在了日本魔法部文教處辦公室的所在地上。好巧不巧,教學樓一樓廁所的一間隔間,就堵在了辦公室的入口處。因為辦公室聯通著防護法陣,不能接入其他交通網絡。想要進出,就必須走近那個隔間,出示信物穿過迷惑普通人的陣法,然後跳進或是爬出馬桶。

那間學校的學生就發現,一個打不開的廁所隔間裡,一而再、再而三地傳出人聲;蹲坑沒拿紙低聲咒罵時,還會有人手從隔間擋板下麵的縫隙遞紙過來。

膽大一些的孩子曾經爬上擋板,朝隔間裡麵看,但隻看到了空空的隔間,和正在衝水的馬桶。

這誰見了心裡不發毛?

中學生年紀小,本身就喜歡天馬行空地幻想,又大多因為荷爾蒙的緣故難以控製情緒。他們自然而然地把廁所的異狀,跟靈異現象聯係到了一起,更是編出了恐怖故事,咋咋呼呼地到處說。

廁所裡的花子就這樣應運而生。

而花子的來龍去脈傳開後,文教處也開始被日本魔法界的起了個“花子處”的諢號。

雖然是安倍晴明的後人,土禦門家卻一直在江戶——也就是之後的東京千代田區——深耕。日本魔法部建立後的一百多年裡,土禦門家年年都會提議,把魔法部遷去東京,他們家的大本營。可是這個提案年年都會被其他家族的工作人員,用各種原因打回來。

直到上一代(也是最後一代)土禦門家的家主土禦門晴景【9】上位,使出了霹靂手段,強硬地部搬家的計劃不斷往前推進。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計劃會在魔法部內多個黨派互相扯皮之下,拖延幾十年。誰都沒想到,土禦門晴景及其家族成員的突然死亡,讓這個沒什麼人看好的遷部計劃立刻變成了現實。

因為新魔法部的年輕人們,在推翻土禦門通知後,就立刻宣布將土禦門大宅作為日本魔法部的新辦公地點。其他地區的前魔法部部門,都將在一段時間後將辦公地點遷入土禦門大宅。

幸德光坐在辦公桌前,專心地翻看外務部遞交上來的年終總結。外務處處長——小澤千樹——恭敬地站在一旁,雙手交疊握於小腹處。

這原本是土禦門晴景的辦公室,現在被幸德光用作了魔法部部長辦公室。

“你先坐吧,我這兒還得看一會兒呢。”幸德光頭也不抬地說,指了指一旁專門用來待客的小桌和軟椅。“桌上有茶和點心,你自便。”

小澤千樹鞠了一躬,低聲道謝:“那麼我就失禮了,部長。”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肩背挺直,眼睛半闔,視線固定在小桌上虛無的一點,屁股隻淺淺地占了椅麵的四分之一。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呷著茶水,幾乎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完全一副舊時代大家族家臣的做派。

幸德光瞟了他一眼,用文件擋住臉,暗暗歎了一口氣。自從他們掌握了魔法部之後,小澤就一直這幅樣子。她跟他說過很多次,他們是同行者,擁有同一個夢想和目標,不應該講上下尊卑,那是舊時代的糟粕。

但小澤堅持這樣做。他說既然目前沒辦法清除掉所有的大家族,隻能這些舊時代的人合作,那就不能跟他們割裂得太厲害,裝也要裝出認同這些人某些價值觀的樣子。

幸德光本來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可笑的是,自從小澤千樹連同幾個處的處長,做出一副要認幸德光做家主的架勢,幾個一直在暗中使絆子的家族竟然真的安分(或者說暫時安分)下來了。

這種扭曲的相處方式也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看著小澤低眉順眼的樣子,幸德光有些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