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骨斂棺 坎為水,以身陷險,不惜舍命……(2 / 2)

坎為險,兩坎相重,險上加險,險阻重重。

“是……”

蒙麵甲喉嚨艱澀,許久才找回聲音。

鼻翼間充斥著難聞的腥鹹,他撫摸上棺材的縫隙,褐紅色液體在掌心乾涸。數十個人摸準了棺口裂隙,使出吃奶的勁兒,用力一抬。

哢、嚓——

宛若金屬相互碰撞摩擦。

一陽陷二陰。

棺蓋雕刻的鷹目裡,空洞無神的眼眶裡倏然泌出一滴濕淋淋的淚花。

那一滴濕透的水汽有沒驚動任何人。

開棺人隻覺得觸碰到棺槨的部位止不住發燙發癢。

腕骨間的瘙癢讓他們止不住地抓撓,皮肉被燙得泛紅,仿佛有千百隻食肉蟻在啃食軀體。他們慘叫著在黃泥巴地裡滾作一團,渾身都沾滿棺槨處的赤紅。

肌理寸寸裂開,皮肉崩裂,骨骼脆響。

血跡從七竅湧出,聲音從他們嗓子裡活活擠出:“救救我——!!”

不知何人再次觸碰到了棺槨。

隻見那棺材裡的血跡源源不斷的湧出,最終——凝聚成一片灼得眾人眼目發紅的白光,大多數人眼裡湧出生理性鹽水,不受控製地閉上眼睛,不再去看突如其來的閃光。

轟隆!

那比拂曉更刺目的白,終究化作一片洶湧的焰華。

洶洶火海裡,這具血棺裡——

發出劈裡啪啦的爆炸聲,幾塊熟透的骨骼散落滿地。

是平戎寨二寨主李曙的遺體。

堅硬的龜甲攜著微弱、橘紅色的微火,從棺槨裡迸射而出。

有的撞在幸運兒的衣袂處,被極快地拂開;有的散成零零碎碎的殘片,再拚不成完整的一片;有的半身沒進黃泥地,與冥紙一起腐爛。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一直伺機而動的燕則靈手腕一抬,欲借此機會破局。

一刀封喉,任由血潑了滿身。

他拎起塌軟成一團的屍體,往眼前拋去。被馬車內棺槨震到的蒙麵人下意識提劍刺去,這具可憐的屍體連一個回合都沒撐過,就在隊友的痛擊下變作一團糊糊。

刺啦——!

劍還未從屍體裡拔出,那蒙麵人隻窺到眼前有一角白色晃過,頸端微涼,甚至還沒感受到痛意,整個人就似抽條的柳芽,軟軟倒去。

燕則靈以極快速度破開一個缺口,往包圍圈外擠去,頗有種駁千萬人迎難而上的叛逆。

“抓住他!!”

驚慌失措之下,那些蒙麵人發出陣陣嘈雜。

眼睛都沒眨一下,燕則靈以刀禦敵,刀鋒被殷血喂得錚亮,青霜破雲,照如晨昏。每一刀落下都能聽聞鏘鏘刀鳴,每一刀必奪一人命,一人獨攬群龍。

那把刀最終停在蒙麵木乃伊的眉梢處,再往上略抬一寸,便足矣梟首。

“談談?”

燕則靈鎏色眼瞳宛若深淵,倒映出烈焰般璀璨的星火。

白衣披血骨未銷,霞光昭昭天破曉。

*

哪怕被白衣俠客以刀直指,這木乃伊連腳步都沒頓一頓。

他用沒戴指套的手反握住刀身,眼神未變,聲音故意壓低,像河底沉澱的沙石:“你若殺我,隻怕下一刻,平戎寨的諸位寨主也要為我陪葬。”

比起惶恐,更似警告。

下一秒,刀身傾斜,在他手心劃開深可見骨的豁口。

燕則靈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肆無忌憚地往蒙麵木乃伊裹得嚴嚴實實的麵皮一劃。隻聽得‘嘶啦’一聲,黑色布料碎成兩段,露出眼前人真正的模樣。

這木乃伊吃痛,手指卻死死抓住那柄刀。

血流如注。

“脅迫我?”

“我平生最恨旁人用生死來脅迫我,想和我做交易,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我想殺你,便殺。我想救你,便救了。從來隨心所欲,任性逍遙。”

“平戎寨的死活與我何乾?”

白衣俠客如是說道,眼裡實際性的憤怒太過真實,破天荒讓蒙麵木乃伊有些摸不著頭腦。當然,他想破腦袋也猜不到——

眼前人是兩百年前被少帝開棺戮屍的攝政王。

“既然你與平戎寨無關,為什麼要灘這趟渾水呢?”

他用目光把燕則靈渾身上下掃視一遍,搖搖頭。生死關頭還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同樣任性狂妄的舉止看得蒙麵團夥亦是心驚膽戰:“你不願管平戎寨死活,這種低劣的謊言騙騙孩提還成,想愚弄老夫?是不是有點太可笑了?”

“年輕人——你到底在憤怒什麼?”

望著眼前白衣凝血的青年,這人的眼神宛若咧起毒牙的蟒蛇,赤|裸|裸地透露出不懷好意,以及微末的憐憫。

“我不過一介刁蠻,幕天席地,也無甚冒犯。”

卻見燕則靈唇角噙笑,眼眸一抬,眼瞳深處燃燒的烈焰比火光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