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二刻,整個京城紅燈四起,街上處處熱鬨非凡。
一陣直上雲霄的驚天之聲盤旋在京城上空,伴隨著五顏六色的花火迸濺四周。
陛下祈福回京了!
鎏金馬車緩緩踏入城門,陛下站在馬車之上,四周布滿簪花金籃,表情威嚴,將這盛世之況布入眼中。
百姓站在道路兩邊,舉著雙手恭賀陛下萬福。
隻見陛下抬手從金籃中抓起一捧花瓣銅錢,便向四周百姓撒了過去,皇後站在一旁,一副母儀天下之顏望向城中百姓。
柳末站在馬車邊沿,雖是目光張望,可神情卻是穩如泰山,不失皇家風範。
要說她一貴妃,雖身份高貴,可在皇家之中,也不過隻是以妾身自稱,原是不配參加這神福遊街的。
可白日之中,卻望向了雲硯,心中疑惑實屬堵在心中。
在金盤山上托著沉重的貴妃服飾一膝便跪在了陛下麵前。
隻道:“臣妾原本便是賤籍出身,本是上不得台麵,可臣妾自小市井慣了,在宮中這四方天內鬱心多年,今日難得出宮,臣妾似是找回了當年之感,求陛下允妾身今夜伴君身側一同遊街隨行。”
陛下望向麵前嬌殃的美人,心中頓感不是滋味。
若不是自己當年掀起京中戰亂,與柳末的孩子便也不會丟失。
堂堂一國天子,每每想起此事也是心頭揪痛,更何況母子連心。
自皇兒丟失,柳末終日鬱鬱寡歡,不喜言談,有時連陛下也拒之門外,他又何嘗不知,在這些不相見的夜晚,一位母親是如何以淚洗麵。
陛下覺得,愧對於她。
抬手拉起地上跪著的柳末,語氣柔和道:“進宮十餘年,這是你向朕第一次討要些什麼,愛妃願伴君身側,朕求之不得。”
柳末抬眼一笑,麵遮嬌羞。
似是找回了當年在將軍府時之感。
鎏金馬車途經城北之時,半弦樓樂聲飄揚,將眾人目光皆吸引至此。
花傾頭戴帷帽身著鮮衣緩緩落在懸天台上,身纖腰軟,在燭光的映照下,與耳邊音樂翩然起舞,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
“今兒真是好日子,連花傾姑娘都出身獻舞了!”
“如此神秘定是花傾姑娘!這身姿...不愧一舞動京城!”
鎏金馬車也在半弦樓前為花傾停下了腳,此舞姿隻應天上有。
眾人歡呼百姓齊樂之時,雲硯便也站在不遠處,望著起舞的阿姐眼中閃出些心疼的淚水。
這一舞,她練了六年才如此出神入化。
心中當真為她欣喜。
無墨將小女孩駝在肩膀之上,足足高過人群一大截,望著如此熱鬨的場景,小女孩喜笑顏開連連鼓掌。
可就當一眨眼,原本應轉身定格的舞姿,猛然卻轉著圈從懸天台上直衝跳了下來。
百姓皆以為這也是舞中一姿,連連誇賀功夫深厚。
可此舞雲硯看了六年,這舉動分明是要直衝鎏金馬車。
情況不對!
她這是要行刺!
雲硯從人群中騰空而起,抽出腰間玉笛攔在花傾腰間,一個勾手將花傾抱入臂中。
二人空中懸飛,緩緩下降之時,風吹過帷帽,雲硯從縫隙之中望向滿是淚水的阿姐,方圓十裡,怕是隻有她此時此刻淚如雨下。
煙花在馬車周圍直衝雲霄,好似也是在為花傾姑娘這一舞添加一層喜慶的氣氛。
陛下心中愉悅,扭頭望向柳末,卻看見她一臉吃驚的模樣。
還以為她也是被這翩翩舞姿所吸引。
陛下心中為哄佳人一樂,心中產上一計。
“愛妃,此舞絕妙定是要賞,不如你替朕前去灑上三捧神福?”
柳末站在馬車邊沿,不為所動。
“愛妃?”陛下又試探性教了一聲。
柳末這才緩過神來,麵容微笑點了點頭。
於是便跟著侍女一齊下了馬車,前往半弦樓的舞台上。
侍女將金籃捧在懷中,柳末碰上一捧花瓣銅板便向台上二人散了過去。
可目光,卻牢牢定在雲硯身上。
三捧神福賞賜過後,柳末站在二人麵前,眼中含淚卻又欲言又止。
雲硯夾在中間,被這莫名的悲鬱氣氛搞得一頭霧水。
身邊是淚流滿麵的阿姐,麵前又是淚水將要奪眶而出的貴妃。
隻好大著膽子問道:“娘娘可是有話要說?”
柳末道:“公子身上可有一處四梅胎印?”
帷帽下的花傾此時抬起了頭,從隱隱約約的輪廓中望向柳末。
雲硯點了點頭,問道:“娘娘如何得知...?”
柳末聽到答案,低下頭緊閉雙眼,歎上一口氣,心中覺得自己多年的心結當真是可笑。
可又瞬時抬眼盯向花傾,一紗之隔,卻能看出層層烈火。
侍女在旁悄聲提醒:“娘娘,該回去了。”
柳末眼含不舍瞥向雲硯,便扭頭而去。
雖隻有一眼,可雲硯能看出,白日裡那高轎之內貴人無情無欲的眼神,在此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