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吹動,馬車繼續行駛。
百姓便跟在鎏金馬車身側,貪婪的搶拾著地上灑落的銅板。
馬車走遠後,半弦樓便也安靜了下來,隻留下雲硯與花傾二人還站在原地。
花傾氣憤的將雲硯的手打落,扭頭便回了半弦樓中。
雲硯緊跟其後。
“阿姐今日為何突然改了舞姿?心中究竟想做什麼?”
花傾將帷帽從頭上扯下扔向一旁,眼中滿是恨意。
“你問我要做什麼?我倒想要問問你究竟是誰!?”
雲硯不知所措。
花傾咬牙切齒繼續道:“那是貴妃服製,她為何會得知你身上的胎印?你究竟...是誰?”
雲硯望向麵前身體顫抖心如死灰的阿姐,心中害怕了起來。
“阿姐,我是雲硯啊,是你親手養大的弟弟啊,阿姐如今是糊塗了嗎?”
花傾雙腿發軟癱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淚如崩堤一般潸然淚下。
“我再問你一遍,當今貴妃...是你何人?”
雲硯一頭霧水,拚命的搖頭,道:“我從不認識宮中之人,何況是貴妃。阿姐...你這是怎麼了,你彆嚇我...”
花傾坐在地上冷笑,頭發隨淚沾在臉頰上。
雲硯從未見過阿姐如此落魄模樣,從前的她,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的性格,好似天塌下也能淡然一笑。
可今日...為何如此?
心中疑惑不知所措時,雲硯被花傾攆出了房門,重重的關門聲仿佛為姐弟二人心中蓋起了一座厚厚的城牆。
雲硯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是這麼不了解阿姐。
站在院中,望向那棵桂樹,愣住了神。
心中默念:“我...究竟是誰?”
一顆石子咕嚕咕嚕的滾到了自己腳旁,才將思緒拉了回來。
順著方向看去,無墨站在柵欄外,示意他出去。
雲硯的身體意識本想從院中提上兩盅酒一醉解千愁,可懸在半空中的手終究還是收了回來。
他與阿姐,好像變得陌生了。
二人坐在半弦樓屋頂之上,望向明月,喧鬨過後的夜晚比往日更寂靜了許多。
“小丫頭呢?”
“她啊,玩了一整天,半路就睡著了。”
雲硯低頭一笑,小孩子總是如此。
可笑過之後便轉頭問向無墨:
“你可知如何區分後宮娘娘的服製?例如貴妃,妃,嬪之類的?”
無墨搖頭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怎會知道這些?我隻需知道碰見尊榮之人下跪行禮即可,管他是什麼貴人呢,反正都是比我尊貴的人。”
雲硯不言,可心中也認了無墨這答案。
是啊,普通百姓如何會區分宮中服製呢?可為什麼阿姐頭戴帷帽,隔著一層麵紗也能一眼看出那是貴妃服飾。
她不過,隻是一位舞坊花魁而已。
想到此處,心中頓時閃出一段幼時回憶。
阿姐曾說,魂客皆是撿來的孤兒,身世不明所以不堪重負。
而雲硯一直以來便認為,自己之所以能榮登四魁之一,都是沾了阿姐的光,隨了阿姐的姓氏。
可蛇鬼在江湖之中名聲浩大,且又隻手遮天,怎會不知自己身世不明?
蛇鬼向來都是以惡製惡的名頭,又怎會收養一位身姿嬌軟的舞女做四魁之一,而且還是統領京中最大的往來情報哨崗。
從前從未想過這些,可如今,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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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宮
蛇鬼麵戴蛇紋銀麵,身穿一席黑衣站在寢殿之內。
目光望向剛回宮的貴妃娘娘柳末。
蛇鬼嘴角上揚,輕聲哼笑,麵具之下方才還嚴肅的眼神,瞬時溫和了許多,似乎還帶著些柔情。
隻見他緩緩掐住柳末細嫩的臉龐,一點點靠近。
柳末抬頭低眼,目光不敢直視,呼吸顫抖很是緊張。
蛇鬼似乎是感知到了柳末的害怕,不由得鬆開了手,隻用手指輕輕劃過臉龐,撩起一旁碎發,然後又輕輕的將手掌撫向了麵頰。
看似是很溫柔的舉動,可柳末卻還是依舊緊張不堪,甚至一滴淚卻從眼角滑落,睫毛震顫,努力壓抑著心中感知。
柳末道:“以你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再相見,是在刀尖上舔血。”
蛇鬼不以為然,附在柳末耳旁,輕聲說道:“我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當年你尋不到的孩子,我幫你...養大了。”
蛇鬼不等回答,便將頭靠在柳末頸上,溫熱的呼吸打在身上,氣氛順然尷尬。
柳末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心中恐慌,卻也隻能任由他輕浮冒犯。
一陣腳步聲踏入長秋宮門外。
門口內侍高聲呐喊:“陛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