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光被烏雲掩蓋，瓢潑大雨伴著雷鳴電閃。十六夜坐在一樓客廳看著外麵。

閃電撕開黑壓壓的景象，雷鳴伴著吵架聲。

手穿過玻璃門，雨絲也穿過她的手。

吵架的聲音漸漸弱下來，變成小聲哭泣和無力歎息。哪怕貸款不急於一時，也有許多其他的壓力。

平日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事情，現在全壓下來，也讓人無力招架。

在後麵些就變得安靜，隻剩下始終如一的打雷聲。

從樓梯下來，拖鞋踩踏地板的聲音由遠及近，從上麵走到十六夜的身邊停下。

小萩原在旁邊跟她一樣盤坐。

“……你是想起生前的事兒嗎？”萩原研二擔憂地問。

？

她還沒死呢。

“你看，這天氣。”十六夜指著剛剛閃過的亮光，等著雷聲，“差不多過了九秒。”

“已知在空氣中聲速的速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所以我們和那道雷的距離，大概多少？”

萩原研二的擔憂收回去，鼓著臉拿了茶幾上的紙筆開始打草稿，寫著寫著問：“你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啊？”

她都說了她還活著呢。

啊，沒說出來。

“學計算機的。”十六夜開始胡說八道，“結果英年早禿，被壓榨的早早猝死。”

“哇，難怪會寫程序。”小萩原乾巴巴的捧場，感歎大人的世界真是複雜。

“你長大後想要乾什麼呢？”十六夜問。

“我想要一份安穩的工作，最好沒那麼忙。”他不想和十六夜一樣。“做警察吧，公務員不會破產。”

嘿，這小孩。

十六夜撇嘴：“放心，前半句還能實現。”也隻能實現前半句。

“不過估計會很忙。”

而且死的早。

就不說出來打擊小孩了。

“為什麼啊？”

孩子你未來可是在米花呀，太天真了。話說她還是犯罪分子來著……要不打擊一下啊。

十六夜：頭一次當罪犯，沒經驗。

算了。

“因為……你可以看看報紙。”十六夜看忍不住打哈欠的小孩，“為什麼還沒睡？”

“睡不著。”萩原暗中觀察她。

十六夜看回去，不想和不愛周公的人說話。

小萩原鼓起另一邊臉，直接說出需求：“我想要你講故事。”

少女的聲音在懈怠時有點含糊不清的溫柔，可惜從來都隻是一瞬，讓人好奇講故事會是怎麼樣的。

十六夜瞪大眼睛，眼尾略上翹：“從來都是彆人跟我講。”

除了她妹妹還沒有人聽過她講故事。

曾經想跟姐姐講睡前故事，但是講著講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

小朋友鼓起還帶點嬰兒肥的臉，眼睛圓溜溜的眨巴：“不可以嗎？”

“不要。”就算賣萌也沒用，這是原則問題。遵守奇怪原則的十六夜把臉移開。

“那你聽我講？”

臉轉回來，十六夜好奇點頭：“可以。”

細細算起，她聽過她家人講繪本，纏著貝爾摩德講故事，樂櫻紅描述過不同的曆史神話。

不知道這小朋友會講什麼。

《少年忍者吹雪丸》？

“這是漫畫。”

“是繪本。”萩原一本正經地回答，深得她真傳。

罪過，帶壞小孩了。

“哇，我看過。吹雪丸下一本是對戰巨型機器人。”

“啊啊，我不聽我不聽！你怎麼還劇透？”他啪的一下關上書，瞪視十六夜。

十六夜看小孩生氣，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虛地問：“對不起，那還讀嗎？”

“你劇透了，你讀。”

“彳亍、口巴。”自覺理虧十六夜，去挑選書。

“不對，你怎麼知道下一本。”萩原看自己手上漫畫書，明明是借的最新一版。

“其實我會預知未來。”

十六夜拿了本偵探懸疑小說，不知道適不適合小朋友，但適合大朋友。

比起精巧的周全計劃，幾近於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是略有遜色的密室殺人，根據漏洞，警方很快找到凶手。

而在殺人犯的娓娓道來中，顛覆其他人認知的故事浮現。

“你覺得他是說真話嗎？”

“我覺得，他，呃、撒謊。”萩原看著書名明晃晃的惡意，“比起其他偵探小說，它更描述了人性的……莫名其妙。”

這也是萩原的想法，也許趨利避害算是生存本能，那欺善怕惡又算什麼呢？

“算懦弱惡毒的蟲子。”

萩原抬頭，看旁邊昏暗光下不真切的人影，才發覺自己已經把話問出來。

“還貪生怕死。”

感覺十六夜意有所指的萩原問：“不是人嗎？”

“又不是所有恐怖直立猿都算人。”十六夜回憶著，“有很多人都會恩將仇報，或者不滿救人太晚而怨恨的。”

“也有覺得救人時出手太早，打擾自己雅興而不滿的。”

“誒？”萩原察覺到什麼，“你曾經救人——警察？會猝死的程序員才不會救人，而且你也不禿。”

她代廣大員工謝謝他喲。

“真的是警察嗎？”萩原非常想知道，“小陣平也想當警察哦！”

“不是。”十六夜非常不想麵對前世是兵，現世是賊的事實。

口出狂言，完全看不出來人前一口一個“鬆田警官”的樣子：“小卷毛為什麼想當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