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風：“你年齡不論正著排還是倒著排都是中間的那個，睡中間比較合適。”

季唐：“好、好的……”

幾人上了床，把煤油燈熄了。

林斐舒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的心跳頻率儘量規律起來。她攥著手，很久都沒有睡著。秦謠自從入夜，心裡就一直惴惴不安，不過她長時間工作強度大，養成了沾枕就睡的習慣。

按理說看上去膽子最小、睡的位置最尷尬的季唐應該入睡較晚，但他是第一個進入睡眠狀態的人。肖闊怕是怕，困也是真困，倒頭沒多久就睡著了。夾在兩人中間的賀行風內心歎氣，開始數水餃。

正當四人全部睡著之時，林斐舒模糊地聽到耳邊傳來遙遠的歌謠。

“男兒家，賠錢貨，女兒家，金貴子。老爹見女樂哈哈，老娘生女喜開顏……”

歌謠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林斐舒沒聽過幾首鄉間歌謠，但她很確信，這首歌謠絕對不是原版——男女二字直接調換了位置。

稚嫩而清脆的女童聲音越來越近，林斐舒把眼睛閉得更緊了。不知多久，歌謠聲停下，林斐舒鬆了一口氣，但她仍然閉著眼。

“姐姐都不害怕了，為什麼還不睜眼看看我呀？”黏膩親密的呼吸幾乎貼在了林斐舒耳邊。林斐舒睫毛一顫，攥緊了被子下的手，死活不肯發出聲音或是睜眼。

她怕一睜眼看到超自然現象心臟病會發作。

女童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姐姐，我好害怕，你起來抱抱我可以嗎？”

“姐姐我好冷啊，姐姐給我點溫暖好不好？”

“姐姐，你的眼睛一定很好看，睜開眼好嗎？”

“…………”

輕柔的充滿引誘性的話語縈繞耳邊，林斐舒不知為何，不自覺地緩緩睜眼，她的瞳孔一縮，眼前的景象讓她不敢置信。

她並不在原先的臥房裡，身邊也沒有秦謠等人。周圍是一片深藍色，無數麵色慘白浮腫的女童咧著笑圍繞著她。心臟猛然被無形的手抓住，她的呼吸一滯。

身體最小的女童突然伸手去摸她的心臟。

林斐舒又能呼吸上來了。

女童眼裡帶著血，笑著說：“可不能讓姐姐這麼死了呀。”她摟住林斐舒的脖子，乖順地靠在她的肩上。林斐舒渾身僵硬，但她認出來這是要求她抱抱自己的女童，她鼓起勇氣，用手托住她的後背，輕輕拍著，“……彆怕。”

女童渾身冰冷冷，帶著入骨的濕涼。

感受到林斐舒手掌的溫度，女童一愣，然後咧嘴笑了，“姐姐，你真好。一直陪著我們好嗎？”林斐舒的心跳又加速了。

又有一個女童伸手摸了她的心臟。

“姐姐，你是省長的女兒，是不是從小就生活得很好呀？”

林斐舒想開口說實話，畢竟人類世界的官鎮不住鬼，但她被一個女童死死捂住了嘴。

“姐姐，我們好羨慕你呀。你那麼漂亮，穿著那麼好看的裙子，你的爸爸媽媽一定很愛你吧？他們一定不會嫌棄你吧？他們一定會讓你上學讀書吧？他們一定……”女童聲音好像真的帶上了羨慕，“他們，一定不會把你丟進河裡、讓你被淹死吧？”

林斐舒一怔。

“為什麼呀，”女童笑了，眼裡滲出更多的血，“你憑什麼啊！”女童力氣驚人的大，一把拽住她的頭發，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姐姐，像你那麼幸運的人，知道在冬天被淹死是什麼感受嗎？你知道剛出生就被淹死是什麼感受嗎！”

林斐舒痛到說不出話來，隻覺身上的溫度在不斷流失。

“姐姐，來陪我們吧。”溫柔的呢喃仿佛包住了林斐舒，她還來不及反應，周圍的深藍色便化成了撲麵而來的河水。

口鼻耳被冰涼的河水填充，窒息的感覺不斷衝擊著她，她努力向上遊，腳踝卻被無數小手抓住。

“姐姐，你是第一個哄我的人。”女童咯咯笑起來，“那就一直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