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冷的風劃過臉頰,原本溫和有禮的聲音變得市儈精明。方漱玉強忍著不適睜開雙眼,結果看到了一群圍繞自己的中年男人。
她嚇了一跳,惡臭的氣息和暗黃的牙齒讓方漱玉下意識往後靠。感受到溫熱氣息,她一回頭,看到了同樣滿麵驚恐的女孩們。
她們或剛剛醒來、茫然失措,或早已明白、哭泣痛苦。
“我們要這個,她手上有繭子,也是乾活老道的吧?”眼角下垂的男人用黑色的指甲指向方漱玉身旁看上去身高力壯的女孩,“人也結實,估計好生養……”
下一秒,隨著一遝花花綠綠的紙幣入手,老頭一揮手,十八歲的姑娘被賣出,在絕望的嚎叫中新丈夫拖走。
方漱玉此刻什麼都明白了。
她的雙眼失去了神采,淚水不自覺地盈滿眼眶。在一個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壯實男人指向自己時她忍不住邊後退邊搖頭,“不……彆看我,彆指我,彆……”
老人拿過錢,直接提著方漱玉的領子把她丟進男人懷裡,“拿走吧。”
“不,不!爺爺,爺爺你救救我!我得回家,我媽媽隻有我一個人了!”方漱玉淚水溢出,滿了臉龐,她胡亂揮著手,試圖抓住老人的一片衣角,“我家裡有錢的,我家真的很有錢!王羲之的字,齊白石的畫,我們家都有的!我家可以給您一萬塊的!爺爺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媽媽她受不了的……”
老人咧嘴一笑,“我不要一萬塊,我隻要三百。希望下輩子還能碰上你那麼好的姑娘。”他抬眼看男人,“咋的,還不拿走,你不要了?”
剛剛還擔心老人變卦而擺了臉色的男人瞬間笑得牙不見牙,“我肯定要呀!”說罷,便態度強硬地抗走了方漱玉。
新一輪的售賣和恐懼再次開始。
仿佛輪回。
“你咋還不吃呢?”男人模樣憨厚老實,問話也小心翼翼的,“俺最喜歡吃這個了,省給你。”他端著一碗碎碎的肉末青菜麵,躍躍欲試,“要不然俺喂你?”
方漱玉是餓,但眼下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她顫抖著聲音,滿眼期待又害怕地看向男人,“叔叔,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媽媽會還給你三百元的,而且她會給你更多,我、我還有二姨,還有小姑,我們家真的有錢的……”
每說一句,眼淚就落下一串。
男人呆呆愣愣地用粗糙的大手去摸方漱玉的側臉,方漱玉嚇得一哆嗦向後一退,“叔叔,我、我求求你,我媽媽隻有我一個孩子了……”
“你哭得可真好看啊……”皮膚黑黃的男人癡呆著看向方漱玉,眼裡滿是驚豔。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白淨的女人,說話好聽,臉也軟,眼睛又亮又圓。
“等你生了孩子,我就把你媽媽接過來好不?”男人想了想,又說,“你媽也會高興的,到時候讓她跟我媽拉呱……”
方漱玉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平常他們家大多用普通話交流,方漱玉根本不懂方言。她隻是不住地哀求著,祈求對方放了自己。
男人見她久不回應自己也不高興起來,冷了臉,把碗重重一放便離開了。
方漱玉看著四周密閉的土牆,沒有窗戶,也沒有天窗,隻有一個黃色的燈泡掛在房屋最中間晃啊晃。她雙臂抱肩縮在小小的牆角,不斷發抖。
…………
“你咋還不吃?!”男人走了進來,看到不變的晚飯忍不住吼道,“你現在已經是我們家的媳婦了!好好吃飯好好生孩子聽到沒?!”
聽到怒吼聲,方漱玉從夢中驚醒,一睜眼便看到了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她又是一抖,但還是鼓著勇氣抬頭看他,“對、對不起,叔叔,叔叔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時隔一夜,這個男人的脾氣似乎變差了很多,他大步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揪住方漱玉的頭發,在她痛苦的尖叫聲中把涼透了的麵食塞進了她的口中。
“我讓你不吃!”看麵食全部喂光,男人的怒火才堪堪平息,他指著方漱玉的鼻子,口齒並不怎麼清晰,可能是說方言的緣故,“看在你是第一天來,我沒打你。我告訴你,以後不聽話,就挨打!聽到了嗎?!”
方漱玉根本不敢說話,一邊咳嗽一邊發抖,滿臉通紅,又滿臉是淚。
方漱玉一整天都被關在這個房間,出不去,也聽不見,隻能空熬。她想上廁所,門卻打不開,拍門、哭喊也無人回應。
全世界好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
在這個“家”呆了三天後,方漱玉被□□了。
兩個人。
一模一樣的臉,截然不同的人。
她哭得撕心裂肺,卻隻能看到腿間源源不斷的鮮紅血液,以及麵前扭曲可怖的男人。
方漱玉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開始絕食,不管男人們如何威脅她,恐嚇她,毆打她。
在第五天,來了一個方漱玉從未見過的女人。
她說,她叫江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