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之誘惑 你這是,要留我過夜?(2 / 2)

她驀地又抓過仲堇的衣袖,將手臂上抹了一半的青翠藥草渣子在仲堇衣袖上抹了個乾淨,隨後起身。

行步如風往門口去了。

仲堇放下藥搗,追上去,趕在殷千尋伸手拉開門之前,先一步抵了上去。

她轉身,手背在身後插上了門閂。

哢噠一聲。

殷千尋聽到這聲響,蹙眉道:“乾什麼?光天化日的……”稍有些慌不擇言,這時已經深更半夜了。

而仲堇仿佛猜到了她方才的所思所想,憂鬱神色生出許多愧疚,款款深深道:“對不起。”

“對不起?”殷千尋挑了挑眉,“真好笑。和閻王的‘下一世再說吧’同樣好笑。”

忽然,殷千尋神色變了。從前世起,仲堇身上便總飄有一股清淡悠遠的藥草香,似有安神定魄的功效。

眼下又聞到了這氣味,殷千尋不知不覺又……

打住。

卻打不住。

殷千尋還是動了點歪心思,往前輕輕邁了一步。

她微微仰臉,離得仲堇秀挺的鼻尖約一寸近,盯著她的眼睛,露出一抹邪笑:“你這是,要留我過夜?”

再度走神。

她發覺,這樣近的距離,仲堇臉上竟連一個毛孔都尋不到,五官秀麗俊美得幾乎要了她的命。

不知不覺,她抬起纖纖細指,隔著淺雲色綢衫,輕搭在仲堇的腰上,似觸非觸,慢悠悠地往上滑。

不知神色如常的仲堇內心感受如何。但滑著滑著,殷千尋自己的喉嚨,咕咚了一聲。

此般安靜的氛圍中,這咕咚一聲,震耳欲聾。

由此奉勸諸位,本身定力不好的人,就彆去撩彆人了,省得尷尬。

殷千尋便陷入了這樣的尷尬中。若非她本質是個冷血動物,不會臉紅,否則肩上該像扛了個大紅燈籠。

危急關頭,仲堇開口解了圍。

情況卻更糟了。

她輕聲道:“假如我說,我是想留你過夜呢?”

殷千尋抬眼怔住了。

她努力想要在仲堇的眼中找尋些微與情字、愛字相關的意味,然而尋了良久,卻失敗了。

仲堇的眼中儘是憐憫,儘是痛疚。

太失望了。不過,失望慣了。

她淒楚一笑,覆在仲堇腰上的手頓時失去力氣滑下,眼簾低垂道:“仲堇,這一世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前世,如果我沒有犯傻,現如今,大約仍躺在我風裡雨裡賺來的萬兩黃金屋中,過著驕奢無度瀟灑快活的退休日子,哪像現在,為了維持住這完美無瑕的身體,需得假惺惺地日行一善……”

她兀自喃喃。

“人傻一世就夠了。這一世,我將封心鎖愛,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語畢,她哀悼似的,垂首沉默了半晌。這半晌,仲堇也就盯著她沉默,沒有解釋,沒有安慰。

終於,殷千尋失去耐心,猛抬起頭,俏顏生威,凶厲道:“你到底讓不讓開!再不讓開,老娘咬你了!”

仲堇不緊不慢挽起衣袖,乖巧地伸出手,將手腕透著青紫血管的單薄內側對著殷千尋,那意思是,你咬。

殷千尋橫眉冷目往她腕上一掃,忽然,神色一滯。

仲堇柔白的手腕內側縱橫交錯著無數割痕,就像最精美的白瓷瓶裂出了一道道紋路,看得人心裡發緊。

殷千尋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終於低聲啞氣道:“你手腕怎麼回事?”

仲堇不動聲色將衣袖落回去:“如你所見,我是個病秧子,無藥可醫,又不想日夜在疾痛裡熬煎……”

“所以你就尋死,然後發現,果然死不了?”殷千尋恨恨道,“報應。”

“是啊。”仲堇淡然一笑,“可我前幾日發現,你似乎,能夠遏製我的病……”

殷千尋眯起眼:“什麼?”

“一般來說,被青竹蛇咬了,症狀是四肢發軟,頭暈目眩,傷口腫脹……可這幾日,我被你幾次三番咬過後,不但沒有這些症狀,反而自我出生就有的肺腑之間的怪痛也消失了。”

“說到底,你還是想把我入藥。”殷千尋冷笑一聲,之後,眼眶竟不由盈起了一層亮晶晶的東西。

“仲醫生,你揣著這樣的企圖,讓我留下過夜,你不惡心麼?”

似乎想到了殷千尋會這麼說,仲堇不疾不徐,亮出了她的籌碼:“千尋,我不再為人行醫,也就不再往你的生財之道橫插一杠,你想取誰的命都由你。而且你知道,我精於解毒,也擅長製毒,我可以幫你……”

“夠了!”

殷千尋的忍耐到了極限,她抬起柔荑細指,一下下狠狠戳在仲堇肩上。

“我想取你的命,由我?”

“趁我還沒,請你立刻、馬上、給我讓開!”

仲堇那纖弱的身子骨被戳得晃晃悠悠,手指卻牢牢抓著門口的閂,頗有視死如歸的凜然氣概。

於是殷千尋索性揚起手,一記淩厲掌風,極準極狠地往仲堇的肩頸處劈下去,銳如刀風。

頃刻間,仲堇閉了眼,撒了門閂上的手,身體軟綿綿地倒下去,躺在了濕淋淋的地上。

殷千尋心若寒灰,脫掉了身上的月白紗衫,冷冷往仲堇臉上一扔,繼而換上自己的玄色綢衫,颯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