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之誘惑2.0 不疼吧?應該隻是癱瘓……(1 / 2)

西南那間廂房空置了許多年,散著一股古朽味道。

半仙拿來一束龍涎香,點燃,插入案幾的青銅香爐中。輕煙繚繞,慢慢將那朽味驅散了。

半仙與苗阿青垂手立在床邊,屏氣凝神。

床上的女人雖闔著眼,眼睫卻顫動著,即將醒轉過來的模樣。

四個時辰前,她臥在灘上,淺雲色長袍被鮮血染透,十來支箭分散插在前胸後背,狀似血色蒲公英。

尋常人遇上這情況,恐怕已當場一命嗚呼。仲堇這是占了“長生不死”的便宜。

儘管她的脈象也微弱得幾近消失,僅靠一絲氣息懸著命,卻能在神誌清醒與渙散的間隙中,寥寥數語引導如何將自己身上的箭一一除去,如何取出陷入體內的箭頭,何種藥物敷傷……之後,才安心地昏了過去。

見她這會兒終於緩緩睜眼,半仙俯身問道:“你是仲堇吧?”

語氣中竟有一絲狗腿子味道。

半仙素來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博學廣識,可唯獨醫術這一方麵遲遲開不了竅,於是便對懂醫的,尤其仲堇這類醫界天花板的存在,無限敬意,隻恨自己沒能提前預知,出島遠迎,竟讓神醫蒙了傷。

仲堇陷在枕間那副極為端秀的麵容側過來,抬眼,目光在半仙與苗阿青之間來回輕掃了一下,似乎未尋到想尋的,便又將眼簾垂下去,音色恬淡,輕聲歉意道:“在下擅自登島,冒犯了,請見諒。”

“要是彆人,的確算得冒犯。”

半仙將襟擺一攏,款款坐於床沿,“可神醫仲堇,懸壺問世,救濟蒼生,普天下任何地方都會歡迎你。”

她又問:“不過,你此行是為了……?”

“尋人。”

“尋……莫非是千尋?”

仲堇蒼白地笑笑不作聲。苗阿青在一旁皺起眉來。素日裡道骨仙風的半仙,何以神色之間變得如此諂媚。

果然轉眼間,半仙便暴露了內心的小九九,她話鋒一轉道:

“呀對了,仲醫生,我近日醒覺之後,總感覺這身上輕飄飄,胸口苦悶,心也像跳不動了似的,不知是快要升仙了,還是什麼彆的症候……”

仲堇疲乏而努力地眨著眼睛,聽得很是認真,卻在半仙語畢之後,道:“說來慚愧,敝人如今隻是一介獸醫,隻懂得療愈畜牲之道,不懂醫人之道。”

半仙臉上一陣惋惜:“啊,一點都不懂麼?”

仲堇笑了笑:“仙人見諒。”

說到此,她神色忽而一動,輕抬眼往窗邊一瞥。

半掩的窗外,閃過一抹胭脂色的身影。

殷千尋一襲紗衫立在廊道上,細長的腿抬起搭在闌乾上,有一下沒一下壓著,似有若無聽著屋內的動靜。

聽到半仙問的那句“尋……莫非是千尋?”她雙耳隨之一豎,但很快,又耷下來。

就算來尋她又如何,也不過是想說服她做自己的“藥引子”罷了。

又聽到仲堇的那句“不懂醫人之道”,登時想起了前些日,仲堇為她手臂上藥的情形。

看來,仲堇是真的沒把她當人。

想到此處,殷千尋慍意來了,收起闌乾上的腿,正欲離去,剛巧半仙推開門。

“千尋,仲神醫醒了,你不進來看看她?”她站在門內問道。

“不是說讓你們把人扔海裡?抬回來做什麼?”殷千尋淡淡道,走了。

“……不可妄言。”

怕仲堇聽了去,半仙趕忙轉身關上門。然而仲堇已經聽到了,對著立在床邊不知所以的苗阿青笑了笑。

這晚月朗星稀,殷千尋對月獨酌了許久。一直喝到了後半夜,夜深人靜時分,她終於醉得不分東南西北。

這時所有人都已睡濃了,便沒人知道,一條青色的小蛇沿著廂房窗邊一道縫歪歪扭扭爬了進去。

遊至床邊時,幻為纖腰楚楚的女人,往床沿懶懶一坐,順勢倚在墨綠色帷帳上,醉得風姿綽約。

她仰著頭,垂眸,盯著仲堇輕微撲閃的長睫毛。

“我知道你沒睡著……”

“但你不要睜眼……”

“就當我沒來過……”

她輕慢地俯下身來,唇間沾有酒氣的滾燙氣息呼在仲堇的鎖骨上方一塊柔弱的窩窩裡。

如瀑如墨的長發從肩後一泄而下,傾灑在仲堇的鎖骨上。稍微一頓,又往上去。

灼熱氣息所到之處,隔空引起了仲堇肌膚上的緋紅一片。

當她的唇若有似無觸碰到了仲堇的睫毛,這睫毛扇動得更厲害了。

殷千尋醉醉地冷笑了一下,起身,饒了她也饒了自己。

轉而抬起兩根纖秀手指在床沿上遊走,遊走至仲堇手邊,將她的手牽了起來,牽至唇邊。

良久,床沿沒了動靜,仲堇方才緩緩睜眼,抬起手背,凝視手背滲出的兩個鮮紅的小血珠子。

第二日清早,殷千尋仿佛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她穿了一身幽黑的夜行衣,提著一柄烏鞘長劍,若無其事從廊道經過,一眼瞥見了更為若無其事的仲堇。

仲堇身著一襲皎白如雪的輕紗,姿態輕鬆地坐在院中的石桌上,與站在身前的苗阿青言笑晏晏說著什麼。

苗阿青對於仲堇如此之快的痊愈速度很是驚詫,左看她一下,右看她一下,沒看出什麼門道,憨笑起來。

自打苗阿青來島,殷千尋還沒見她這麼笑過,小麥色的臉頰笑得透著粉紅,潔亮的牙齒少說露了八顆。

視線挪開之際,不想卻與仲堇的目光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