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外,走廊裡。
鶴發靜靜地站在門邊,聆聽裡麵的寂靜。良久,她轉過身,望著窗外的漆黑,感受周圍的靜謐。
唰——
一聲狠厲的鞭笞音,打得空氣斷了層,直直抽到鶴發寬大的背部,血肉橫飛隻在一瞬間。
可她身形依舊,喉嚨也沒發出一點聲音,冷肅地抽出腰間的匕首,迅捷如豹回身揮舞刀刃。
那藤條纏繞在她的手腕上,正中了請君入甕之計。鶴發手腕一繞,反向將鋒利的刀尖刺入藤身,破開了植物莖脈。
隨後,斷掉的藤條為她所用,甩向了先出手的那個人。
可藤條像是認主一般,半路上就失去了活性,化作灰燼,消失在空中。
這場步步緊密的對峙,就此熄火。
“寧徜鶴,你怎麼還是以前那副樣子。”麵前的女子收起手腕的青綠,語氣熱絡,如同久彆重逢的老友,仿佛剛才把人抽得皮開肉綻的不是她。
鶴發不低頭,而是站在床邊靜靜斜視這個開口叫她名字的人。她的真名叫作寧徜鶴,沒有幾個人知曉;鶴發這個稱呼,隻是因為她長了一頭白發罷了。
“開門見山吧。”寧徜鶴語氣淡淡,不顧後背火辣辣的傷口,收起匕首。
女子溫和地笑了,款款道:“最近礦山事多,想和你借點人手。”
“就是這麼借的麼?”寧徜鶴感受到後背的血淌下來,揚眉道,但轉而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薑椽,礦山的事你不應該管。”
薑椽笑得意味不明,隻是倚在門框上,敲了敲門,抬眼直視寧徜鶴:“去了是不是會和上次一樣,被寧上校哐哐兩拳從背後砸暈呢?”
礦山。位於地下城與最近的幸存者基地——劣跡城,交界的地帶。那裡金屬礦產和煤礦豐富,成了利益相爭之地;越到末世後期,越是物資匱乏,你爭我搶麵目全非。
幾秒,寧徜鶴沒有說話,而是在審視薑椽,後才悠悠飄出一句;“你長高了。”
“彆扯開話題,把人拿出來。”
“我會把人交給你母親的。”寧徜鶴冰川臉上終於展現僵硬的笑容,似笑非笑。
聞言,薑椽的手腕上又冒出幾片青綠,方才狠厲的藤條又要破繭而出;她額頭上凸起的青筋抽了抽。
“大小姐,彆把我鞭死了。”寧徜鶴擦了擦流到臀部的血,“你才十五歲,你母親怎麼放心你去?”
薑椽的母親,劣跡城的最高行政長官,薑芮阡。她與一女子楊茗檁,共同生育了薑椽。楊茗檁便是礦山的最初開發者。
末世初期,女女生育的例子屢見不鮮,到現在,已經有不少了;以母親、媽媽作為區分稱呼。
薑椽屬於末世前那前列的一批,以極低的概率,成為了類人植物體,擁有操縱草木的能力。
“鞭死你算了,上次我不就混在人堆裡一下,你的手下直接把我架起來扔洞裡喂喪屍,你有病啊你!?”
“我還沒好好找你算賬,你還敢嘰嘰歪歪?”薑椽高聲喊得眉飛色舞。
寧徜鶴一臉黑線,被薑椽說得睫毛都掉了兩根。
“大姐,我的睫毛很脆弱,不要對著我噴口水……”上次是個意外,夏無恙執意要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拉下場,為她的新研究品做試驗。
“我呸!你那破短睫毛天天掉,直接給你薅個乾乾淨淨,省得你天天護‘短’。”薑椽說著就要擼袖子去摘那瑟瑟發抖的睫毛。
“大小姐,等等!我陪你去,我陪你,”寧徜鶴後退了一步,與那摘毛魔爪保持安全距離,板著的臉微微動容,“行了吧……”睫毛就是她的死穴。
走廊裡響起隱隱的回音,寧徜鶴瞄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
“夏無恙為什麼不答應那個合約?”薑椽話鋒一轉,暫且放過了那幾根稀疏的睫毛,直指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地下城向劣跡城,糧食豐富的劣跡,會向地下城提供五年的糧食,以獲得礦山的三年開發權。到頭來,這一切皆由夏無恙起、夏無恙終,大家都成了被她玩弄的“小醜”一般,隻有她,絲毫不怕得罪人。
寧徜鶴抿唇不語,礦山事件,無非是軍火的較量。儘管地下城糧食缺乏,夏無恙也要走軍火這一招險棋,其目的不言而喻;但夏無恙是否是放長線釣大魚,也未可知。
“你十五歲不也從競技場的屍堆裡爬出來進了軍部嗎?你行我就不行了?”薑椽習慣了寧徜鶴的間歇性失語症。這番話說完早就不生氣了,得意地嘴上偷噙一抹笑。
她就等著寧徜鶴這句話。上校的身份進入礦山,地下城的勢力阻礙會小很多,行事起來不知方便多少。
寧徜鶴白白的頭發豎起一棵呆毛,她無語道:“我是類人,不是人類。”類人體對喪屍病毒具有大概率免疫,而人類幾乎是100%感染,這就是類人體會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即便最近研製出了半吊子疫苗,雖說對外宣稱是降低20%的感染概率,不過非酋者照樣感染。
“我也是類人。你是那個什麼鳥,我是植物,有什麼區彆麼?”薑椽白了一眼,從手腕長出的青綠上抽出一根藤條,晃了寧徜鶴一下。
“我是鶴……”她身子一僵,“唔……我的睫毛!”
她的睫毛,紛紛飄落,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門後。
血液浸染了白繃帶,細密的汗珠布滿了卞喬的額頭。
她全身滾燙,意識模糊;雙手的傷口從方才結了暗紅色的痂,到現在已經發黑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