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的動靜,被她聽了個全。
腦袋靠在門板上,思緒隨著腳步聲飄遠。木板上的涼意很快被卞喬高得驚人的體溫奪走。
原來鶴發就是寧徜鶴。僅存的一個類人鶴,居然為夏無恙做事……
末世前十幾年,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類人體。之所以叫作類人體,是因為這些都是具有基本人類特征的動植物。
在這基因突變多樣化,雌性占主導地位的時代,類人體很快被接納。末世開始,他們的地位逐漸上升,與人類平起平坐,不分性彆。
而人類相應也有基因加強的情況,可惜少之又少;夏無恙就是其中一個。以這個優勢,她很快在軍界嶄露頭角,年紀輕輕就腥風血雨地掌控了地下城,創立了一個女性權力時代。
卞喬呼了一口氣,斷斷續續想著這些東西;腦海一上一下,記憶宛若暈了船,難以完整高效調動出來。
血液似乎在血管裡沸騰,不斷膨脹,莫名的氣流充斥著卞喬的大腦。所有血管都暴起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好似身上爬滿了青色的蚯蚓。
叮——
輸液針被崩到了地上,旁邊垂下的,是卞喬發黑的手,與地麵同溫。
意識徹底消散在那流失的體溫裡。
競技場。早在末世前34年曾是一處體育館,後來經過地殼演變,受損的遺址往下沉了幾十米;地下城組織修建以後,成了軍部後備力量的重要選拔場所。
噠——噠——
噠、噠、噠——
寬闊而長的走道,每落一腳就可回蕩出石板碰撞的脆響。黑漆漆的一片,但根據回音的長短就可以判斷,這裡的空間究竟有多大。
寧徜鶴拉下電閘,石板修築的巨型監獄瞬間呈現在兩人的眼前。
地下城不缺石頭,就地取材地層中豐富的花崗岩;修築材料自然是用石料,鮮少有金屬。
早有耳聞地下城擁有龐大的喪屍關押場所,可百聞不如一見。
“這裡就是競技場後方,競技資源都在這裡進行調配、取用。”寧徜鶴聲音不大不小,對身旁的薑椽說道。她的臉似乎更黑了,也許是光線昏暗的原因,亦或是睫毛被薅了個一乾二淨的原由。
薑椽驚了一臉,但還是緩和神色,問道:“所以,所謂的冠軍要殺多少喪屍?”
一片沉默。
“你問這個乾嘛。”
“你不會數學不好,算不出來吧?”薑椽不假思索道。
“……我五年前還是一隻懵懂的丹頂鶴,目前剛學到函數。”寧徜鶴就差把無語二字寫在臉上,“而且我常年打仗,哪裡有時間去學……”
“好好,其實沒什麼,你這體型,到哪都吃得開。不過話說回來,打仗……南北方是不是很快要開戰了?”薑椽揮揮手,習慣性靠在牆上。
“如你所見,明知故問。”寧徜鶴聳聳肩。
“吼——”一陣刺耳的吼叫,如雷電貫入薑椽的耳朵。她一個激靈甩出藤蔓枝葉要護住自己,卻因為驚嚇又縮了回去。
半晌,寧徜鶴才冰涼涼地睨了一眼薑椽,“你怎麼蔫了。”凋零的葉片飛到了她的腳邊,垂頭喪氣。
喪屍的頭堪比冬瓜大,整個光禿禿的腦袋布滿黑紫色的經絡;嘴唇已無影蹤,不規則的創口像是被人硬生生咬下來的。肥碩的身軀壓在花崗岩柱上,扭曲的口鼻嵌在小窗,正對薑椽釋放原始的進食渴望。
石籠被撞擊得碎石細塵紛紛掉落,散了一地,蓋住了喪屍流出來的膿血。
“這裡……為什麼這麼多變異種?”她在劣跡城,從未見過這種兩三年米高,寬得進不了門的喪屍。她總不能說是嚇蔫了吧。
雖然她此次來到地下城,就是為了一探究竟,但親眼見到終究太震撼視覺;天天與這些怪物相處,她媽媽的安危到底是什麼情況,所有人都不知道。
“地下城流行疾病,死了一些人。”寧徜鶴雲淡風輕說,仿佛她這個地下城重要管理者,與這裡毫無瓜葛。
高燒、傷口腐爛、膿瘡還有血液發黑,這些都是疾病的症狀;而這些症狀,卞喬完全符合。
若是這種疾病剛爆發的時候,地下城速速封鎖,也不是不可能。薑椽暗忖。
“什麼病……?”
寧徜鶴按下牆壁上的按鈕,頭也不回道:“吃了毒蘑菇中毒死的;放心吧,你不會跟它們一樣爛掉。你摘我的睫毛,我要親自把你揍死。”
為什麼有人會用機器人聲線放狠話啊,好滑稽。薑椽內心狂笑,卻在打彆的算盤。
“為什麼要走這條路?”
“我好歹也是地下城的人,你想我被革職?”寧徜鶴目視前方道。這是一條隱蔽的路,鮮少有人途經。
這個月競技已經完畢,就更不會有人通過了;她總不能讓人太注目,帶著一個劣跡城的人大搖大擺。
薑椽聞言挑了挑眉毛,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