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枝條圈緊到了極致,薑椽身後人的力氣仍然不減半分。
一個人,被勒住脖子;另一個人,被圈住胸膛。
現下,就是看薑椽先被勒死,還是身後襲擊者被壓迫胸腔,窒息而死。
哢噠——
骨頭斷裂的脆響。薑椽脖子上的力氣驟然鬆掉,她眩暈地往側邊倒去。
短暫的幾秒鐘,她起身,怒目盯著這搞偷襲的卑鄙小人。
映入視線的,是一個少女,看起來比她年紀大一點。臉被憋成紫醬色,目光呆滯地看著她。
考慮到再這樣下去,對方會被自己的藤條綁死,薑椽才收起,轉而捆住了對方的手。
“你最好彆出聲,否則我殺了你。”薑椽拔出匕首,抵住對方粉紅的脖頸。
細細看去,居然覺得這個人還挺好看。不像常年生活在地下城的人,暗無天日,五官有所退化。
細皮嫩肉的還真是少見,卻沒想到柔美的外表,下手這麼狠,差點把她勒死。
卞喬斜視了薑椽一眼,一臉死氣沉沉。
隨後,卞喬就被一堆藤條五花大綁,被薑椽拖來一個礦工宿舍。
宿舍裡沒有人,這個點,是礦山規定的工作時間。
“你怎麼一副任我宰割的感覺,真沒意思。”薑椽隨意坐在一張板凳上,像丟垃圾一樣,把卞喬啪唧丟在地上。
“起碼反抗一下啊。”薑椽的眉毛一上一下,打量麵前歪著頭不太聰明的女孩。
地上又硬又冷,凹凸不平,刮得卞喬的臉生疼。被圈斷了的肋骨重重落在地麵,她捂住胸口,硬是沒出聲。
薑椽摸摸自己被勒得陷了個痕的脖子,蹲下道:“你為什麼要偷襲我?”她現在恨不得把鞋板飛到這個女的身上,以此解氣;在劣跡城,有哪一個小卡拉咪敢這樣以下犯上?
卞喬瞥了一眼這滿臉怒氣的女孩,抿唇不語。
“嘖。”薑椽一說話,嗓子就疼得連脖子一起抽筋。
藤條把卞喬吊在半空中,她耷拉著腦袋,好像死了;四肢軟綿綿的自然下垂,動彈都不動彈一下。
等薑椽把她的頭捏起來,那雙麻木無神的眼睛讓她始料未及。從沒見過有人麵對死亡,會是這麼一副神態。
她抬手一推,四指正好戳在卞喬斷掉的那根肋骨上。
一聲悶哼也沒有。卞喬臉色慘白,閉緊了嘴,眉毛擰成一團;溢出的痛楚讓她的腦袋直發抖。
“嘶——原來折的是這裡。你活該,誰讓你勒我,差點沒見我姥姥。”薑椽嘴上說得不客氣,卻沒有再對卞喬怎麼樣。
她心一軟。從剛才到現在,即便這個人承受斷骨之痛,也一聲不吭。
“到底受過什麼樣的苦,不會是個啞巴吧?”薑椽內心一陣揣摩。又仔細打量卞喬,從頭到腳那麼多繃帶,腹部一團炫目的血跡。多少有點被虐待的感覺。
想著想著,不由得對這個小啞巴有了憐憫之心。
卞喬低頭,卻發現這裡無論是地麵還是床鋪,都乾淨得極為異常。她在前往8號的路上遇見了很多感染狀態的礦工,半死不活。並沒想到麵前這位惡趣味、揪人肋骨的女孩,居然不是感染狀態。神誌不清——差點誤殺了。
整個宿舍的氣味並不好聞。薑椽的鼻子很靈,一進來,就嗅到了那股血腥的味道,但不同於喪屍的腐臭味,更像是——植物。
嘭、嘭、嘭——
宿舍門板傳來緩慢而有節奏的敲擊聲,若是平日裡,大抵會以為是哪位喝醉了的工友回來。
開了門,卻迎來了畢生的終結。
整個宿舍十幾位軍部推薦的礦工,無一幸免。
這樣的宿舍,不止一個。
這樣的情況,周期爆發。
在末世第一年,所有的通信站相互癱瘓;後來重修的基站,隻是局限於某個地域,而不同地域之間的消息就自然而然無法靈通了。
故而礦山的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曉,各種各樣的信息既沒有網絡信息傳播,更沒有記者報道。因而多閉塞於內部。
兩人一個抱胸而立,一個雙腳離地。
“你身上為什麼有喪屍的味道。”薑椽一字一句地說,語氣並無疑問,而是肯定。
卞喬身上的藤蔓已然鬆開,她癱坐在宿舍衣櫃旁,還是不說話,甚至連眼神都不願意給薑椽一個。
“沒禮貌。”薑椽腹誹道。
眼神落在床鋪的被子上麵,雖然乍看整潔,但手拍上去,塵灰四處盤繞。
正當氣氛冷得可以結冰時,卞喬將視線定在了薑椽的雙目上。“你一路上,有沒有看見人。”她聲音低沉,堪比寧徜鶴那機器人聲線,不過略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滄桑感。
薑椽一愣,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說話,不是啞巴。一時間有點氣憤,“沒有。”她沒好氣地回答,心裡徹底給卞喬打上了沒禮貌的標簽。
8號礦洞周圍,一路上確實安靜得異常,連人影都沒有一個。
“你不是礦工。”卞喬撚了撚手,將視線落在身旁的衣櫃上。
據卞喬的觀察,製服的質量並不好,若是工作量大的勞動活,無論是汗漬還是每天的換洗,製服都會褪成發白的淡藍色;目前地下城水資源不足,漂染坊難以開工,這一件衣服便是天價。
“你不是啞巴你裝什麼深沉!?”薑椽瞪了她一眼,坐在植物盤成的座椅上,眼裡燃燒起熊熊怒火,看著卞喬縮在衣櫃邊。
卞喬沒有理會,臉上也沒有慍色,而是扶著牆起來,準備啟門離開。
“你去哪?”
“你喜歡和快屍變的屍體待在一起的話,就留下吧。”卞喬拉開和薑椽的距離,仿佛在躲什麼瘟神一樣。
卞喬瞥了一眼那木頭衣櫃。由於木板腐爛破碎,裡麵的液體擠出縫隙流了出來。方才她坐在衣櫃旁邊聽,裡麵的東西已然被聲音擾動,有了細微的響動。
喪屍的味道,薑椽以為卞喬身上的已經夠濃厚了;沒成想站在衣櫃麵前,那股腐臭的味道會如此刺鼻。
像放酸了的牛奶混雜著奇臭無比的酸腳味結合體。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股味道比兩人剛進來的時候重很多。
卞喬呼吸加粗,緊盯薑椽。
那衣櫃居然肉眼可見地膨脹,頗有大廈傾頹前兆。
“閃開!”
嘭!
木頭咣當四分五裂,炸出的衝擊波震得薑椽踉蹌往後倒,馬上要落地的身體被卞喬一個箭步踹到了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