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椽穿著一身藍色礦工服飾,和第一次正式見麵時穿得一樣,也一如那時的意氣。
卞喬默默又扒了兩口飯,喝了點湯,卻被薑椽一鍋端掉。“這食物和水都有毒,你還吃那麼香!要不要命了!?”她的眉毛飛到了頭上,手起飯落。
那雙手一僵,隨即放下,把滿手的傷疤掩在袖口。“你扔了我吃什麼。”卞喬語氣冰冷,沒有不滿,隻是平淡得讓人不適。
“吃鹽!”薑椽好似想起了什麼,“每次和我說話都淡淡的,我們也算朋友了吧,給你加點鹽,下次給我濃濃的。”
“給你,”薑椽緊接著拿出兩個餡多皮薄的燒餅,“還熱的,我揣懷裡帶過來的。你還想給我一腳,差點把這燙死人的餅踩爆在我身上。”
卞喬毫不客氣地接過,一句話不說,默默吃著還燙口的餅。
“彆光顧著吃了,這幾天吃東西死了那麼多人,你怎麼沒長點心眼呢?那橫七豎八的屍體得虧你……”
卞喬抬頭:“你到底想說什麼?”燒餅齁鹹。
“我說……你能不能跟我走,這裡那麼艱苦,你乾嘛要在這裡?”薑椽歎了口氣,目光灼灼。她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許是試探,也許是其他的莫名情節。
“我已經很明確地拒絕你了。”卞喬說道,“至於什麼原因,我喜歡打工。”
“我隻是不想劣跡城那麼多人白白送命,才來找你。”
夏無恙的要求從不會止步,隻會越來越高。
“那你該去找鶴長官。”
自從隔離所那天,卞喬就被夏無恙處處刁難,雖然不是什麼重傷,但足夠讓卞喬好好體味這番痛楚,身上留下不少痕跡,正是夏無恙的惡趣味。
薑椽緊捏著拳頭,把手裡的東西兜到卞喬的衣袋裡,“等下次她找你的時候,用。”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接,卞喬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道:“劣跡城的人是回不去的,已經來不及了。”真如薑椽所說的,水和食物都有毒。這幾天的工作下來,身體素質差的或者是抵抗有缺陷的,都已經倒下;剩下的都是強弩之末,硬撐而已。
很明顯的,薑椽身子僵硬在那,她鄭重地注視著卞喬:“我知道。我隻是想除掉她,不想讓我母親再這麼難了。但我是植物人,我怕火,不能和她正麵打一架。我會在暗中保護你……”
“植物人怕火,我就不怕了麼?”卞喬吃完了燒餅,用帕子抹了兩下,“劣跡城和我沒關係,你母親如何也跟我無關。我怕死,還你。”她說著把兜裡的東西拋在語塞的薑椽懷裡,拍拍屁股走人。
望著卞喬離去的背影,薑椽搔搔頭頂的葉子。怎麼都要死賴著在夏無恙手底下辦事呢?
回到礦山的休息場所,這裡一條那裡一豎的人在休息,有的還在吃午飯。礦工數量劇增,原來的宿舍根本不夠,棉被床位供不應求。午飯必不可缺的蘑菇,和一杯怪裡怪氣的水。
午睡時,說話的起伏逐漸成了平穩的呼吸。
卞喬靜靜躺在地上,枕著一袋蘑菇,思緒飄到了礦洞頂上,經略崖壁的層疊起伏。
側過身,旁邊一個工人光著膀子,背上密密麻麻的黑點,和那些屍體身上的如出一轍。
空氣渾濁,卞喬能感受到,自己身上也開始腐爛,和那天在寧徜鶴家中修養一樣,腐爛不久後就是劇痛引起的暈厥。
五年前,卞喬隻有一米六出頭的身高,可現在經過三次這種異變,身材迅速高大得離譜,站在人群裡,辨識度並不低。
每次異變,都是她感染了喪屍病毒的時候。也許是繼承了母親的基因……當初卞喬的母親,就是因為對喪屍病毒免疫,研究所抓捕;但夏無恙為了一己私欲,把她的母親鎖在地下城,就在那場爆發的火山裡,母親,妹妹,永遠消失……
記憶中的聲音,異常明晰,一滴眼淚後,意識逐漸飄遠。
通白的實驗室,儀器設備滴了一陣,緩緩送出那管暗紅色的樣本。
“這次的周期確實很短,那些成功的已經被轉移到8號了。”夏無恙悠閒地坐在躺椅上,閉目說道。
8號礦洞,經過這些天的開采,原本就不多的礦產,此刻的開發難度已經超出接受範圍,故而今日正式封上。但此時此刻,空蕩蕩的礦洞,正是這些劣跡工人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