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說,老師總是讓她不要急著做選擇,下結論,要花點時間“思考思考,沉澱沉澱。”在洛最困難的時間裡,她告訴洛:“被固化的心靈時黑暗的。”很多大人都麻木了,而她一定要保有自己的本心。初三時,當洛抱怨自己語文成績一直難以提升,幾乎想要放棄時,灰灰老師也告訴洛:“你要相信,語文是愛你的。”
洛說,那個組織應當更多隻是小孩子們跟老師聊一些相當稚氣的世界觀,或者就是發生的事情,灰灰老師會認真地聽著,然後回答或提問一些初中生不太能理解的東西。“比如,我們笑著提到班主任今天上課突然特彆焦慮,老是忘記自己講到哪了,還責難說是同學們乾擾了他,灰灰老師卻悲哀地回答:‘他其實思想很高,比同學們高多了,但是他沒有意識到,真正的高人應當俯下身子,提攜與照亮弱者的’。”或許這不是特彆好的例子吧,但是洛讓我有一種因為自己早就習慣了那樣的生活而沒有去刻意記憶的感覺,我要說的是,因為真實,所以刻骨銘心。
當然,夜路走多了還是會碰到鬼的。有次洛的初中班主任中午來巡邏,發現班上人少了大半,於是下午體育課強行改為班會,讓中午缺席的人站起來一個個說明缺席的理由。洛肯定是不在午休的,至於她有沒有把組織供出來,我就不清楚了。
有次,洛告訴我,“其實啊,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仿佛除了日常瑣碎,我就沒有什麼能跟大家聊的共同話題。我覺得哪怕身處那些同學中,在跟灰灰交流時,我的腳是虛的,沒有踏實地踩在大地上,沒有人能夠理解我。”可是,我感覺我真的理解她了,儘管我們的遭遇如此的不同,但是我總覺得有時我的靈魂順著她的敘述進入了她的軀體,窺探了一部分的記憶和秘密。
洛給我推了組織的秘密基地——其實就是一個VX公眾號。這裡記錄了組織每個成員或多或少想要表達的東西,也包括組織的那位地理老師的感想和願景。為了找到洛昔日的文字,我一個個打開每個推送,看著作者那欄是不是洛。其實,所有的這些學生的文字,包括洛,都有種故作高深的感覺,雖然也不像是初中小孩能寫出來的。他們談天說地,話題幾乎涉及一切,聊社會,聊學校,聊家庭,以及最重要的,聊自己。
她發的內容其實有很多。我把它們一一收藏了,準備日後再看。我是這麼想的,但後來,那些推送無一例外在收藏夾的角落裡布滿了塵埃。
高三後的一天,洛離開了組織,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走丟了。雖然我覺得這是冥冥中注定的結局。洛說,那裡隻有一個人曾經能夠理解她,但是後來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關係淡了。洛是戀舊的人,她不會願意輕易斷開過往的關係,我覺得她的離開一定經曆了撕心裂肺的掙紮,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是後話,暫且不表。但不論如何,圈這個組織對於洛的影響的確是深遠的,也在她最難過、灰暗的時期幫助了她,這無法否認。
午休起床鈴響起,羽田裕美的《明日を夢見て》本來舒緩悠長,像是小溪緩緩流淌,作為鈴聲卻聽上去嘈雜刺耳。下午第一節是口語課。我校口語課分成兩個小班來上課,偶數、數學號的同學留在本班,奇數學號去遙遠的機動教室。好消息是,我倆都是偶數,壞消息是,我倆英語口語都不好。
我看著斜前方的她,想到即將被來自加拿大的社牛外教Intan支配的恐懼。那就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