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離譜！”洛乾脆把筷子放下，雙手撐腦袋，明顯非常不爽，“我這次運動學講義，我以為我寫完了，結果空了一題，就那個斜坡上小車還掛著個球撞小木塊來回跑的題沒寫，那題賊難，當時肯定是想放最後寫，然後忘了。結果呢，老師正好這題點我回答。”

“這也太精準了吧？”我心中默默吐槽：老金怎麼不去買彩票啊。

“小莫趕緊把他的講義遞給我，結果他寫得實在是太簡潔了，我真的是頂著高壓在一邊分析一邊回答。”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雖然小莫救了我一命，但是他一邊提醒我一邊忍笑，我當時站著好絕望啊……”

“雖然好慘，但笑死我了。”看著洛尷尬的樣子，我趕緊換個話題，“今天我們班英語老師講閱讀題裡的詞組，在黑板上寫了個‘Carrot and stick’，之後黑板還沒擦，陶老師走進來，說‘這個單詞在文言裡也有個類似的。’你知道是哪個詞嗎？”

“胡蘿卜？樹枝？這是喂食草動物嗎？”洛的反應跟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組時差不多。

“不是啦，胡蘿卜是獎勵，樹枝是懲罰。獎懲結合，想到什麼了嘛？”循循善誘的我真棒。

“不會是那個……陟罰臧否吧？”

“聰明！”陶老師兩個班上課內容是差不多的，今天應該在洛班上也提到這個了。

洛臉上的興奮一閃而過，突然從未有過地陰沉了下來，像是想起了某種令人驚恐的東西，這種程度比之前運動會那次風波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吃完飯，抱著餐盤往門口了。

“發生什麼了？”我想，被老師發現作業沒做完不可能是這個表情的。這種事情隻有當時會非常尷尬與害怕，事後回想起來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

洛好像很害怕跟我談這個事，糾結了一會兒才開口：“陶老師有天晚自習突然跑來問我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是你之前說的初中幫兩個學長報仇的事情嘛？”我想起洛跟我講述的故事，當時不覺得，現在細想起來，故事很長很長，她講的很詳細，就像是真的發生在我眼前一樣。

“不是，”洛深吸一口氣，“他問的是關於刑驍的事情。”

我想起來了，是初三時被巨石砸入湖底的那個女孩子。“可是她不是你殺的呀？”

“死無對證了，我就算說了真實的故事，老師還認為我是編出來的謊言怎麼辦？初一時就是這個樣子，曹仁燦怎麼都不願意相信我真的就是念在小學舊情上幫助他倆，而不是因為，”洛有些咬牙切齒了，“因為我天生就是惡的，我天生就想殺人，他也不相信全部罪責都是天哥他們犯下的。”

“陶老師什麼時候來問你的？”繼續讓她糾結下去好像不是個辦法了。

“還沒開始補課那會兒吧，我記得那天作業是《水滸傳》有關小衙內的那篇。”那已經是兩周前了，這種大事洛很少隔這麼久才跟我分享，連考砸了最多就隔天跟我提及。這次事態很嚴重了，洛隱藏得如此之深，這些天連一向以“善於察言觀色”自詡的我都沒發現。沒記錯的話，那篇文章是講“快意恩仇”的。

“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洛像是受傷的小貓靠著我在校園裡走。我真的能幫助她嗎？一瞬間連我都懷疑起了自己。

洛一路改變著我的方向，直到把我擠到路旁的長椅坐下，才低聲開口道：“我害怕的不是這些真相的曝光，我隻是沒想到，這些東西會一直跟著我，我再怎麼努力做最好的自己也沒有用。那些事情就像是汙點一樣，陌生人看到你對你的印象就剩下這個了。我美好的品格，多彩的人生，就像是從沒出現過一樣。”

“不是這樣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我同時也看到你美好的一麵，你愛笑，願意幫助同學，對生活觀察敏銳，而且學習很努力也很有方法，跟故事裡的你已經不一樣了！”我努力爭辯，希望不是徒勞吧。

洛臉色緩和了一些：“哎，人與人是不一樣的。笑，你是小天使，我當然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