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是被廢的王,坐在王宮的餘燼中,欲以餘燼塑成形象。——紀伯倫
關於一模,空間裡有位人才直接改編了現代文閱讀以表達對南鹽一模的不滿,節選其中幾句與君共賞:
“前些日子,我在學校裡參加過考試,有理科有文科,理科也包含語文數學。第一天去市裡改卷的有三百多老師,氣暈了多一半,當時死了四五十位……
“我寫的是好文章,老師要是說象廢話,不是找著打架嗎?所以老師一看見題目就承認了那是好文章:為學生的麵子有時候也得叫良心藏起一會兒去……
“數學的傑作,我指給老師,是應用題的幾個過程,過程下有幾個黑線。不知為什麼黑線上就隻有幾部過程,而沒管那些黑線。要不是先看了題目,要命老師也想不起這是什麼來——一些黑字添上無數黑杠,他最初以為是墨撒到了卷子上,後來才悟過來那是他永不能承認的完美解答……”
是不是語言看上去異常粗糙和通俗?原文是老舍的《畫像》,後來語文組有老師覺得該文用詞過分粗鄙,故考證,這文章沒有出處,估計就是寫個哪個類似《知音》的小雜文,之後再也沒被收錄過。出卷老師能找到這個文章,費心了。
“受不了,頂級廢話文學。”第一天考完吃飯時,洛隻評價了閱讀,但我大概清楚,這個作文題洛估計是不太會寫的——換句話說,與附中之前練的那些比較抽象、思辨性強的題目不同,它聚焦於一個核心概念,而這個概念是具體的、釘死的、不容置疑的,
“先輩們敬糧食若神明,不容絲毫褻瀆。糧食有生命,也有靈性。吃飯不隻是滿足口腹之欲,還是生命與生命的相遇,人們咀嚼糧食也是咀嚼時光。人與糧食同行,有辛苦,有溫暖,有感恩,有敬畏…… ”
“沒想到,會是這樣……”
第三天物理生物考試的傍晚,算分三門的試卷就已經批改完下發分數條了。洛隻是沉默不語地帶著我往前走,平日裡她很少用這麼緩慢的步伐移動——都是奔跑,像是看見玩具的小貓。她帶著我走到了實驗樓,這裡寒假就要開始重新裝修,現在裡麵基本已經搬空了,生物競賽教室還亮著光,新一屆生競人正在準備幾個月後的聯賽,但這一切與我們無關。
走到實驗室最人跡罕至的樓梯口,洛挽著我的手臂一級一級往上,這裡沒開燈,透過每層樓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麵暗紅的天空,和校外來往的車流。積了一層薄灰的的窗戶好像把這兩個世界分割開來,裡麵黑暗,“安全出口”的標識閃著幽幽的綠光,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外麵是塵世的喧囂……
不知到了幾樓,洛坐在台階的最上端,腿自然向下搭在下麵的兩三級台階之間;我靠著她坐下,不知如何開口,但已經從她的神情中猜到了三分。已是寒冬,身下,瓷磚地板冷冰冰、硬邦邦的,好像怎麼也捂不熱。
洛微微抬著頭,眼神空洞,應該沒有聚焦於窗外的某一點,而是渙散地凝視虛空,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作文53,沒有預想中那麼低,但是語文隻有107,僅僅比英語高1分,選擇錯了5題,《畫像》閱讀題第一問一分沒得;數學113+22,填空題最後4題全錯,應用題計算錯誤扣8分,圓錐曲線第二問8分全扣,導數第三問0分,附加題矩陣算錯扣5分……”
她機械地報著一個個數據,看似抽象,對於“久經沙場”的同學們而言卻可以很輕易地在空中畫出一張答卷紙,然後把這些錯誤一一標注,就大概知道洛這次確實是考砸了。
但是,比年級均分低12分,班級倒數第2,年級432名,這些冰冷的數據是怎樣地捶打著洛的心靈,又會怎麼去改變她,我無從得知,能做的隻是緊緊摟著她,用體溫讓她感受我的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