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敲門聲。
衛懷川打開房門,“雲姨?”
“懷川,宗主傳信讓我們去一趟太清宮。”時遲雲不用猜都知道是段纖的無理要求。
“我也要去!”時飲秋從衛懷川身後跳出來。
“胡鬨!你就呆在這裡。”時遲雲皺眉。
“不要,萬一傻大個欺負阿川怎麼辦?”時飲秋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將衛懷川劃分為自己的陣營。她有義務保護不諳世事的小妹妹!
“跟你說了多少遍!尊敬師長,要尊稱段首尊!你!”時遲雲又要發火,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教育時飲秋,她隻得忍耐。
“總之不行。”時遲雲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不管,你們走了,我也可以自己去太清宮。”時飲秋開始耍賴。
“你!”時遲雲準備抬手強行將時飲秋束縛於此院中。
一直沉默的衛懷川開口道:“雲姨,宗主也沒說不允許其他人去吧。”
“……”時遲雲停了手,歎口氣,“你兩現在是一條心了。”
她實在不想將時飲秋牽扯到這些事情中,但她終究拗不過,還是將兩人皆帶去了太清宮。
青圭東宗太清宮坐落於群峰之間,眾星拱月。自青圭成立初始太清宮就一直存在,其締造者乃是青圭東宗第一任宗主陸弦。據說她手握象征春生初發的神器青圭,銳指天闕,以玉成象,隨後太清宮拔地而起,玉宇瓊樓,晃如仙境。世人皆稱,乃是玉神恩賜。此後任宗門潮漲潮落,太清宮依舊巍然屹立,不曾動搖分毫。
三人來到太清宮前,衛懷川隻覺重樓飛閣,如墜雲間。近距離的太清宮比遠處觀望更加震撼,近九丈的高度,讓人隻能仰視,甚至無法一眼望到頂。氣勢巍峨,倚天拔地,其比之人,如山海之塵霧,如日月之熒燭。
“時首尊,宗主有請。”太清宮外侍者見時遲雲到來,恭敬道。
“有勞。”時遲雲帶著兩人進入太清宮。
不出意料,宮內隻有溫清文和段纖兩人。
“遲雲來了。”溫清文輕拂茶麵,淡笑道。
“宗主。”時遲雲行禮。
“文姨!”時飲秋還想打招呼,被時遲雲一瞪,便縮回去了。
溫清文溫聲道:“彆太拘謹,喚我什麼都可。”
“宗主,禮節不能失。”時遲雲一板一眼道。
“遲雲你真是……”溫清文搖頭失笑,“叫你來,是因為段纖提出要提前驗玉。”
時遲雲沉默一會,回答道:“若宗主無異議,我自當遵命。”
“如果天賦過七品,便要入我竹林峰。”段纖開口。
“若未過七品呢?”時遲雲隱晦看了一眼身側的孩子。衛懷川似乎沒有意識到眾人的討論中心圍繞著她。
“時遲雲,如果她真是衛首尊的血脈,天賦不可能不過七品。”段纖篤定道。
時遲雲皺眉,段纖跟以往憨憨傻傻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一涉及衛行雪的事,總是帶著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狂熱。
“這些暫不提,先驗再說。”溫清文發話,二人自當聽從。
驗玉,是玄玉大陸上每位玉者的必經之路,也是屬於她們的成人禮。不論此前年歲幾何,身份如何,驗玉之後,便是禮成。每個人獨一無二的玉質與天賦是玉神的恩禮,在驗玉之後,便正式踏入修行之途,成為玉神的子民。
驗玉的步驟不難,將血液滴在特製的玉杯內,玉杯會透出血液所含玉質的顏色,同時血液在玉杯中會膨脹,杯內刻度會呈現先天玉質的濃度,一共九個刻度,九品最高。
驗玉最佳年齡為十二歲,早則血液中玉質濃度不夠,玉杯無法準確測量。晚則修行難度成倍上升,因為玉質會隨著人的成長而逐漸駁雜。
溫清文拿出特製玉杯,喚衛懷川上前。
衛懷川不傻,她知道這幾人似乎對她的歸屬產生了強烈的爭執。她來東宗不過幾日,去哪也無差。母親常說,死生有命,貧富有時。怨夭折者,不知命也;怨貧賤者,不知時也,故臨危不懼。她一直記得這句話。
她正要邁開腳步,右手被塞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她回頭,看見時飲秋對她眨眼睛,無聲地說:彆怕。
衛懷川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物品,是那枚黃璃。從雲城歸來,時飲秋特彆喜愛這枚黃璃,整日把玩從不離手。如今她將這黃璃交與自己。
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衛懷川將黃璃緊緊握在手中,上前將自己左手伸出,等待命運的垂憐。
溫清文捏住衛懷川左手中指,輕輕一碰,一滴鮮血如飛鳥墜落杯底,侵染玉杯底部。
眾人皆屏氣凝神,觀察玉杯的漲落。
那滴鮮血開始沸騰,這是驗玉的開始,卻也是驗玉的結局。
猩紅的玉質開始膨脹,節節拔高,一路衝至七品,躍升八品,直達九品。跟她母親一樣,又是一個萬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可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全然不在此處了。
“怎麼會……”時遲雲喃喃道。衛行雪親口告訴她,這是她的血脈,怎麼會……
溫清文看著玉杯裡翻騰的血色,眼底晦暗不明。
衛懷川呆愣在原地,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一直憧憬著驗玉,因為她將會完美繼承母親的玉質,那是纖塵不染的水天青,而非眼下這玉杯中血般的猩紅。
“你根本不是衛首尊的血脈!”段纖的一聲嗬斥,更是讓衛懷川跌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