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像是冰冷的石頭開了個縫……(1 / 2)

灼痕陷阱 走霧 5265 字 8個月前

蘇以冬身體微微傾斜,視野一上一下的在屏幕和畫板之間來回切換。被睡裙虛掩的長腿疊合著翹起,蕾絲的材質與座椅的隔層間揉搓出層層綿軟的褶皺。

錦安然也不是不看場合的人,自己在作業的時候肯定也不想被打擾,更何況是專業能力更強的蘇以冬。

她拿著吹風機,輕手輕腳的走向半開的門。不料半路卻被蘇以冬叫住。

“過來。”

再熟悉不過的冰冷語氣,無奈地聳了聳肩,掉頭坐回床尾。

蘇以冬伸出一隻手放在座椅的靠背上,側過半個身子,指了指手上的繪板。

“我不介意噪音,公司已經夠吵了,我也都習慣了,你就在這裡吹,沒關係的,順便看著我怎麼畫。”

錦安然心裡閃爍過十萬個不願意,畢竟公司那種大環境噪音,分散開來其實也影響不到她,但是在次臥這麼小的空間,兩個女人的交談聲都一清二楚,更何況是吹風機那種強噪音。

就是不想放她走,故意的。

慪上氣了,錦安然立刻將吹風機調到最大功率,巨大的噪音回蕩在房間的每個角落。

吹了一輪,見蘇以冬沒有什麼反應,她才確信真的影響不到她。

隻是視野的餘光又被蘇以冬的專心工作的姿勢吸引,那殘破的左手緊緊握著黑色的觸筆,不斷的在繪板上遊龍,她方才想起兩個事情。

第一:蘇以冬是個左撇子。

第二:蘇以冬左手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自己看了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很難想象,她所有的創作,都需要用這隻特殊的手來進行。

可明明已經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卻還是完全不知道其中的秘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她專心工作的氣場影響,錦安然漸漸覺得那隻覆滿灼痕的手並沒有那麼嚇人,在不斷的挪動中反而有一絲對抗命運的意味。

視野轉回畫上,蘇以冬已經將線稿重修了一遍,隻是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兩隻手其實原稿都是照著自己的手畫的,一左一右,一高一低。現在那隻在上的左手,已經被蘇以冬修改了一遍,相較於自己原先的線稿,更加纖細修長,且在可視的拇指與食指間添上了斑駁的灼痕。

那灼痕好似燃起了冉冉簇火,迅速地給她的心臟升溫。

晃了一下神,手心有些脫力,吹風機直接砸到了地板上,插頭也因為墜落的力被強行拔出插座,閃了一絲花火。

“啊!”錦安然驚慌失措地尖叫一聲。

她趕忙蹲下抓起吹風機,又不想被蘇以冬看到自己失措的臉,站起身子時低著頭,還沒有完全吹乾的頭發胡亂披散在額頭前端,完美的掩蓋了自己的表情。

她又不是傻子,蘇以冬把那隻手改成了她自己的手,錦安然當然看得出來。

隻是結合上這兩天發生的爛事,奇怪的意味難免滋生。

“我……我還是出去,不打擾你。”

換作以前的自己,無論周遭發生什麼樣的動靜,無論動靜的始作俑者是誰,她都不會去瞧一眼。

但是“始作俑者”的對象換成錦安然,突如其來的擔心戰勝了習慣。

蘇以冬抽身離開座椅,快步來到錦安然身邊,奪過吹風機後順手扔到床上,然後捧著她的僵硬的手,反反複複地摩挲檢查。

“沒事吧,有沒有被電到。”

語氣中透露著焦慮和慌張,給人的感覺像是碎裂的冰塊。

“沒……沒事。”

錦安然也沒躲閃,抬起頭的一瞬間,看到了蘇以冬帶著憂緒的眸光。

有些人戴眼鏡是為了調整視力,而有些人戴眼鏡是為了封印顏值。

蘇以冬明顯屬於後者。

不被鏡片遮掩的瞳孔中,蕩漾著錦安然不曾見到過的憂慮和擔心。

一個“生人勿近”氣場極強的,永遠保持著一種冷淡態度的人,居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麵。

像是冰冷的石頭開了個縫,從縫隙中長出了小苗。

說不上來的新奇感。

-

最後還是在蘇以冬的拉拉扯扯下,被半強迫地吹了頭發。

說是半強迫,一半原因是蘇以冬無論如何都不讓錦安然濕漉漉的手繼續觸碰吹風機,強硬著要幫她吹頭發;另一半原因則是並沒有限製她什麼,她還能動,還能說話,除了反抗。

至少不是全身被死死地綁住。

蘇以冬的手指插入她的發絲中,裹挾著熱風,從頭皮到發尾,將潮濕全部烘乾。

又是一陣酥麻地觸感,真的感覺像觸電一樣。

錦安然以前並沒有覺得蘇以冬會影響她什麼,自己和宿舍裡的女孩子們一起生活了三年,也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是直的,那把蘇以冬當成直的,正常的生活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每次親密的觸碰,尷尬的誤會,自己都會想到這位容貌昳麗的上司會不會是故意的。

錦安然開始在吹風機的噪音中反省著自身。

她沒有談過戀愛,甚至都沒有正眼瞧過任何一個男生,如果有能讓她仔仔細細看上好一會的,那一定是用來作畫的model。

宿舍裡侃大山的時候,總會冷不丁地拿她開涮,說她會不會是性冷淡,還是不敢去談戀愛。

“得了,我們這堆人中啊,就屬她長的最靚麗,還那麼專精於課業,嘖嘖,難得喲。”

麵對帶著揶揄意味的話語,她並沒有接話,宿舍裡的聊天她從來不會去參與。她習慣了帶著耳機,躲在床簾後麵看自己喜歡的電子雜誌。

隻是有一次,耳機戴的久了,生疼。她摘下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說了,她肯定性取向有點問題。”

隨後又是嘰嘰喳喳好一陣,也是關於她的,她都沒有理睬。

身為一個大學生,看不到任何愛情萌動的痕跡,每天單調的三點一線,肯定會讓這幫同學起疑心,更何況還是更為洞察力更為敏感的藝術生。

所以被誤解,她覺得很正常。

隻是聽完了她們的懷疑,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一腳走出去直接踩空,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單純的對談戀愛沒有興趣,愛情這種事,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不要去觸碰。

如果愛情都是真的,那麼母親也就不會因為家庭暴力而死去,如果愛情都是真的,那麼父親也不會因為遇到了低穀而讓整個家庭都變成她不願回憶的夢魘。

所以,她不懂愛的主要原因,是她根本不想去懂,她會下意識地去躲,去排斥。因為那場災禍的降臨,心中早已抵觸了外來的一切善意。

但是她也曾憧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