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像是冰冷的石頭開了個縫……(2 / 2)

灼痕陷阱 走霧 5265 字 8個月前

《Sensibility》有一期的攝影專欄她印象很深,是一組街拍,是各種各樣的戀人在各種環境下接吻的場景。

其中她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拍攝地在曼哈頓的照片,照片中的主角是兩位四十多歲的女性,一位金發一位黑發,在夕陽的餘暉中,在冷色調的街道上,在商超旁熙攘的街角,在拐角的十字路口下,相互歪頭親吻。

冷風吹起金發女性鬢角的細絲,黑發女性擁抱著她,踮起腳尖。

閉著眼,無視周遭的一切,愛意纏綿,夕陽的焰浪將二人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連嘴角的皺紋蜷縮間都洋溢著幸福。

每一張街拍旁都有備注。

那張照片的備注是:“在繁華緊湊的城市中,你我即是彼此的真摯。”

那個時刻,她確信,這世間最正確的愛,一定與性彆無關。

上一秒還在天馬行空,不料下一秒就被叫回了現實。

一直都在沉默的兩人中有一人憋不住了,不想繼續玩無聲遊戲,打破了寂靜。

“是被我……嚇到了嗎?”

很明顯,蘇以冬也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就是自己修改的線稿。

她現在也在後悔著自己的孩子氣,居然吃一個虛無縹緲的醋。

錦安然沒有說話。

蘇以冬繼續解釋:“你之前跟我講過,你的靈感大部分來源於我,所以我隻是想讓自己真正的存在於這幅畫中。”

錦安然愣神了幾秒,背著她點了點頭。

她對蘇以冬的改動沒有什麼意見,雖然知道有意見提出來估計也沒什麼用,但是蘇以冬的構思一直都很好。

在構思之初,她有掂量過把某隻手畫成蘇以冬的手,彌補當初為她畫半身像時所留下的遺憾,隻是她沒有權利去把那觸目驚心的灼痕如此平淡的點綴上去。

諱莫如深,傷疤無論換做誰來都是不希望被揭開的,這一點她最清楚。

可是她的意外出於蘇以冬竟能主動將這缺陷示人,她說過這隻手的情況全公司除了自己和白芊,沒有人知道,雖然大家都會猜測她平日裡戴著手套的原因,但是沒有人會往“傷口”方麵想。

畢竟畫師,保護好手是最基本的。所以大家更願意相信,蘇以冬是為了預防手受到傷害,才會戴手套。

錦安然也在擔心,擔心就這麼讓蘇以冬畫完,交稿日當天,該如何與甲方解釋;又該如何與同事們解釋。

“總監,你不會害怕嗎?”

蘇以冬疑惑地“嗯”了一句。

“你不會害怕將自己的缺陷展示給彆人,還要一字一句地解釋給彆人聽這缺陷的由來嗎?”

將傷口暴露在外可是很痛的,更何況還要忍受異樣的目光。

“怕,”蘇以冬勾了勾唇,又輕輕地捋順錦安然的頭發,“我很害怕我這雙手會被人看到,被人指指點點,但是昨晚某個時刻我突然發現,再害怕的東西都有可能會被無意識的行為暴露出來,紙是包不住火的。所以與其一直藏在心底,不如勇敢地麵對。我既然無法消除恐懼,那就不要把它藏起來,隻有麵對了才能看清。”

客廳很安靜,蘇以冬每一個咬字都宛如清脆的三角鐵,聽得錦安然的神經在一抽一抽地跳動。

她也會有很恐懼的東西,那些恐懼一旦湧上來,就會將她徹底淹沒。她瘋狂地掙紮,掙紮的後果也隻是在恐懼中越陷越深。

帶來的窒息感猶剔骨剮肉,她卻隻能孤獨地忍受,讓時間來愈合。

恍惚間,在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中,她縮了縮身體,不再想回憶起那些恐懼。

出於大腦本能的保護反應,她又能感覺到一絲從記憶中偷跑出來的難受。

難受像是一把小小的銳刃,在心上劃開一道淺窄的豁口,鮮血悄悄地彌漫、溢出。

兩個人一前一後坐在L型的長沙發上,錦安然是盤坐著的,所有的動作都被蘇以冬儘收眼底。

所以她縮神的小動作,也被藝術家那敏銳的眼神捕捉到了。

蘇以冬將吹風機放下,兩隻手向前撐開,繞到錦安然的身體,然後圍成一個圈,向後抱。

錦安然被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失了神,盤坐的腿癱軟,居然也向後倒去,直到頭貼著蘇以冬的胸口。

她能感覺到,很劇烈的心跳聲,在鼓膜中不斷起伏,碰撞。

她卻不知道,這心跳是來自蘇以冬,還是來自自己。

沒有香水味,此刻的蘇以冬乾淨的猶如一張白紙,她突然不太習慣這種感覺。

擁抱像藥,療愈了豁口,讓鮮血不再溢出。

“頭發吹乾咯。”蘇以冬用手溫柔將她耳朵旁的散發輕輕地捋到後邊,然後垂眸乜她。

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反差感所帶來的矛盾像是突兀的一筆描線,遊離在整個框架之外。

為什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人。

這種反差感所帶來的作用就是,蘇以冬每次抱她,她都會想多貪戀一會,這次也不意外。

“這次怎麼不躲了?”蘇以冬衝她笑了笑,打趣道。

懶得躲了。

中央空調的冷風一陣一陣地吹著,剛吹乾的頭發散發著微弱的溫暖,兩股溫度相撞,卻比暖氣還要讓人犯困,於是錦安然伴著倦意,垂眸回顧著兩個多月來經曆的一切。

跟在蘇以冬的身邊,她像是擁有了打開一切的鑰匙,隻是選擇的權利,仍然落在自己的身上。

除開工作的日常,在MagicMotion西餐廳第一次吃品嘗意大利麵,即使麵對蕭悅可的挑釁,她也能提起勇氣讓場麵緩和下來;

在911車裡第一次吃自己從來不舍得買的MAG雪糕,即使奶油甜到反酸,酸到讓自己一時衝動問出冒昧的問題,蘇以冬也會溫柔地詮釋著自己的疑惑;

在窠臼遇到很有意思的薇安姐,在她的蠱惑和自己的好奇心之下,品嘗了“墜入窠臼”,雖然之後醉的不省人事,但是蘇以冬還是將她抱起,守在她身邊,讓她度過了一個平安且沸騰的一個夜晚。

雖然每次的結果都不算太好,但是這些過程中,自己有主動,也有被動,在蘇以冬的誘導下,亦或是自己好奇心的驅使下,會主動去探索那些她不曾體驗過的一切。

每一個誤會,都是彼此一點一點的了解的契機,都是一點一點的情愫累積,都在一點一點將二人的距離拉近。

所以……

既然你願意擁抱蒙昧的我,既然我也享受著這種被擁抱的溫暖,那你就再多抱一會吧。

錦安然不自覺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繞了個彎蜷起胳膊,觸碰了蘇以冬左手上那觸目驚心的灼痕,溫熱的感覺上麵傳遞到她右手虎口的藍色胎記,像是洶湧的暖流,頃刻遍布全身。

“不躲了。”錦安然放鬆了身體,慢慢挪近了些,拉了拉蘇以冬白瓷般的外臂,閉上眼睛,音調冗沉,“習慣了。”

暗潮下的悸動又開始洶湧,在胸口鼓動。

那是心臟最真實的反饋,是自己不願承認的幽暗情愫。

也隻好沉默著,將所有的不可言說藏在擁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