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徹底從湖心線升到了矮空中,鮮豔的日光像是盛開的橘色,無意地渲染了蘇以冬的白色長裙,顯得蘇以冬整個人的輪廓都那麼溫暖。
錦安然望著蘇以冬有些燒紅的臉,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難受的感覺大多數來自於湖畔的晨風,裹挾著蘇以冬的心跳,一股腦灌進她的胸口。
這也算碰到她的心了吧?
錦安然顫抖著嘴角,想說點什麼,可是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一片氤氳的金色中,蘇以冬側過身,麵朝向她,悄然俯下比她略高一點的身子,將帶著血色的唇瓣緩緩地靠近。
像是兩個烙痕,即將觸碰到她的唇角。
點點記憶在腦子裡忽閃而過,那是從MagicMotion回到家的夜晚,那是蘇以冬宿醉的夜晚,那是自己被意外壓倒的夜晚。
怦然而至的心跳迷亂了視線,那雙唇越靠越近。
可現在她的口袋裡沒有奶糖了。
還有退路嗎?
她麻木卻又迅速地將手臂抬到麵前,下意識地阻斷蘇以冬漸漸靠近的欲望。
蘇以冬感受到了自己被推開,方才回過神,挪了一下位置,故作無意地輕咳兩下。
情欲漸濃的氣氛一下子消去大半。
難以遏製的欲望被打斷,如同搖曳著的湖岸線,像是窺見了她們親密的小動作,湖麵也翻湧起陣陣浪花。
“對不起,總監。”
錦安然手攥成拳頭,捏在胸口,低垂著雙眸,臉下的紅浸染了白皙的皮膚。
稱呼職稱讓距離感拉遠了一些,蘇以冬心底更希望錦安然叫她的名字。
錦安然的心裡是亂糟糟的,渾濁不堪的,身體被蘇以冬曖昧的舉動搞得酥麻。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所以這也算是拒絕了吧?
她還能從如此衝動的場景中保持一絲理智,來思考這一切的變化。隻是她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到底有何種價值,能讓蘇以冬念念不忘。
一切的緣由都是那深入骨髓的自卑,從那場她難以遺忘的夢魘中,從她父親的眼神中,徹徹底底地滲透進她餘生的時光。
這自卑的滲透讓自己的改變程度之大,大到錦安然已經忘記自己還有什麼值得她人中意的地方。她看不到自己的優缺點,她隻能將自己視作是活著的生物,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活著。
她早就忘記了自己要成為什麼樣子的人,她隻想不依賴他人活下去,就是她的最終目標。
往後的日子裡,她成為了特殊的孩子,她是彆人口中無父無母的孤兒,是被一切碳基生物孤立的存在。她明明是可以被隨意打罵,隨意丟棄的那一枚棄子,但是蘇以冬的出現,能將她那搖搖欲墜的自卑感瞬間扼殺。
蘇以冬就像是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命運給予她的禮物。
長年遭受厄運的人,真的也會由於命運的疏怠,而撞上好運嗎?
錦安然無法接受如此沉重的禮物,因為悲傷與猶豫懲罰著無法離開過去回憶的人。
“我……暫時無法接受,”她害怕蘇以冬難過,又猶猶豫豫地補充了一句,“再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她以為蘇以冬會憤怒,會沉默,亦或是像往日一樣冷淡如水,臉上掛著失望。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迎接她的反而像是意料之中的笑容,她從來沒有見過蘇以冬那麼情緒的笑容,平日的蘇以冬冷淡如冰,即使是笑,也是很淺的,不會有如此充滿情緒的笑容。
此刻,猶如蘇以冬自己話中所講,她真的像個感性的怪物,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感染力,讓自己有些搖搖欲墜。
“至少你我都有勇氣去踏出這一步,不是嗎?”
儘管答案沒有所想的那麼好。
長裙在風中搖擺,裙尾觸碰到錦安然的腿腹,癢癢的。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展示自己另一麵的機會,我和你告白隻是我自己的心意,你無需有任何心理負擔,如果你無法接受我的取向,覺得我很惡心的話。我會讓白芊給你調崗,我們這段奇怪的關係,可以就此打住。”
清晰明了,嚴肅而又不乏溫和的語氣,讓錦安然清楚了感性怪物所做的決定也是破釜沉舟。
她居然稍稍有些心痛的感覺。
“我不討厭你,”錦安然說,“可現在任務臨近,我無法思考這些,再給彼此一點空間,讓我消化消化這其中的矛盾吧。”
她搪塞著,為這個對她而言突如其來的意外拉扯出一絲回旋的餘地。
“既然你也說了再考慮考慮,那我不會放棄對你的追求的。”蘇以冬貼近她的耳垂,送上一個輕盈而又熱烈的吻。
“準備好迎接我的狂熱吧,安然。”
錦安然一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滾燙的耳垂。
我對你也是愛慕又恐懼。
愛慕像是甜蜜的雪糕到我的嘴裡細細咀嚼後會反起酸味。
恐懼像是苦澀的咖啡再細細品味後也會在心底開始回甘。
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對嗎?
其實我也對你傾心,但是我不像你如此有勇氣。
她感覺到那潛藏在暗潮下的悸動被日出的溫度照成滾燙的激流,在血管裡癡蠻地湧動,充斥著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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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早上七點左右,沉默一路的二人回到了世貿福邸的住所,兩人都有些力不從心。
但是蘇以冬的狀態好像更差一點,在電梯裡,她靠著牆的身子忽然猛地一沉,跌撞到錦安然的肩膀上。
扶著錦安然的肩膀,不均勻的吐息著。
“抱歉。”
蘇以冬扶著欄杆,快速撐起身子,“我有點……沒站穩。”
疲勞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折騰那麼久,不出點問題都不太對勁。
再不到家裡,她也要快堅持不住了。
“你……靠著我吧。”錦安然對她說。
一想到這一切可能都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才釀成的結果,她還是需要主動一點去承擔。
蘇以冬本來隻是用一點點力氣靠著她的肩,不想顯得那麼親密,隻是越想隔層距離,就越會弄巧成拙。
與錦安然溫柔的肌膚相貼之時,她好似中了毒,整個人癱倒在錦安然的背上。
有些難受痛苦,亦有些沮喪沉淪。
錦安然感受到了沉重的力,隨之而來的還有蘇以冬的體溫。
她將額頭整個窩在錦安然的後脖,滾燙的溫度迅速地傳遞著。
“總監,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