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 “麗姬的兒子,活不過今夜。”……(2 / 2)

當下,亦隻將茶盞往他麵前輕推,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婉言勸道:“我的意思是,阿蠻與三郎並非良配,二人各自嫁娶為宜……”

“你如今竟連他們的婚事都要反悔不提了!”

趙莽才剛端起茶,聽到這句,氣得又放回去。

他與趙為昭原有幾分眉眼相似,生得劍眉星目,頗為英俊。加上武藝超群,戰功赫赫,昔日惹得不少上京貴女為之傾心。

隻如今,一張臉飽經日曬雨淋、越見滄桑,不複昔日俊秀,卻著實有了幾分威嚴不敢逼視的森然之氣。

“觀音奴,你這般叫大哥寒心!”

觀音奴是趙為昭少時的乳名,趙莽離京多年,再無人這般喚她。

陡然聽到這句,她似也一愣。

趙莽道:“你我年幼父母雙亡,大哥隻你一個妹妹。戎馬一生,前半生便是為你,我扶他魏氏小兒稱帝;怕他忌憚我而冷落你母子二人,大哥上奏自請、駐守遼西,多年不得歸京……可觀音奴啊觀音奴,如今我也隻這麼一個女兒!”

“阿蠻是你看著長大的,她心儀三郎,你不是不知,卻偏要指那麼一個商賈之女給他做正妻,你……!”

趙莽越說越惱,右手忍不住攥了拳。

言至此,卻還是壓低聲音,又道:“便是為他將來做打算,難道我趙家十萬兵馬,不及他解家萬兩黃金?”

“兄長慎言。”

趙為昭歎了口氣:“世間姻緣,怎能如此作比。”

“那要如何作比?!”

趙莽驟然怒道:“士農工商,商為最賤!解家女豈可為三郎正妻?”

“兄長!”

趙為昭聽不得自家大哥口不擇言,一時也加重了語氣:“那解家女,說來也算七郎的表妹,從前我亦是見過的。模樣端正,人品無虧,陛下對這門婚事更頗為滿意,兄長切莫再言,傷了彼此和氣。”

“滿意?”趙莽冷哼一聲,“他自然滿意!他巴不得我們趙家離心,他魏家的江山才能安枕無憂!”

話落,卻是臉色微變。

不知想到什麼,趙莽突然一臉悚然地望向自家妹妹:“且慢——我明白了!”

“觀音奴,你……讓三郎娶解家女,難道要將我家阿蠻許給那腸肥腦滿的老七麼!”

趙家阿蠻畢竟是女子,便是心儀魏驍,也不曾大張旗鼓,隻自家長輩知曉;

可七皇子魏治有心求娶趙家女,卻早已鬨得滿城皆知。

——魏驍與魏治年少交好,若是魏驍娶阿蠻,魏治該何地自處?

趙莽思及此,一時間福至心靈,目呲欲裂道:“你為了不傷他二人兄弟情誼,竟要拿我阿蠻的婚事為注,觀音奴,你竟狠心至此!”

“……”

趙為昭似沒想到一貫在感情上粗枝大葉的兄長,竟能這麼快發現自己意圖,不由一怔。

可沉默良久,她亦到底沒有否認。

“兄長。”

隻又輕輕歎息一聲——不知是這一日裡的第多少次,趙為昭輕聲道:“你可知我如今為何不願再與那江氏爭?”

“一切隻因半年前,我做了一場怪夢,”趙為昭說,“起初,我也以為那隻是一個夢。後來卻發現那夢裡的種種細節,竟一一印證,無一錯漏……我越是記得清晰,越是心驚,求神問佛,亦無可解。”

“夢裡的我,便曾為阿蠻與三郎的婚事推波助瀾,可誰料,這樁婚事卻讓三郎與七郎反目成仇,兵戈相向……後來,天時、地利、人和皆失,我趙家頹然直下,終落得個滿盤皆輸,無一善終的下場。”

回想起那夢裡滿門抄斬、血流成河的場景,趙為昭心頭一顫,忍不住潸然淚下。

趙莽聞言,久久沉默不語。

“兄長不信?”

趙為昭看在眼裡,淒然一笑。

忽又提議道:“那,不若你我二人打個賭罷。兄長,你可還記得顧離……不,如今都隻稱她作麗姬了。你可還記得她?”

麗姬。

提及此女,趙莽一瞬臉色大變。

“麗姬的兒子,如今仍居朝華宮中,”趙為昭卻隻平靜道,“……我同兄長打賭,他絕活不過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