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時南掙紮的手腳緩緩停下，他眨了兩下眼，保持著兩隻手搭在霍周肩膀上的動作，大腦空白的同時，反應能力也變得遲鈍。

“啪——”

大廳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霍周這才緩緩鬆手，然後將鬱時南的雙腿托起勾在自己的腰上，動作利落地順著池壁浮出水麵。

“咳、咳咳——”

鬱時南嗆了兩下。

“沒事吧。”霍周問。

鬱時南小幅度搖搖頭，然後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觸電般鬆開霍周，手忙腳亂地攀到泳池邊，背對著霍周，一聲不吭。

早知道就不要來送什麼飯……

這下倒好，他懊惱地抱住腦袋。

“嘩啦——”

霍周上岸了。

“來。”他衝鬱時南伸出手。

鬱時南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縮回差點碰到霍周的那隻手，婉拒道：“沒事，我自己來吧。”

他兩隻胳膊死死撐著地麵，試圖能將自己從泳池裡拔起來，努力到連嘴巴都抿緊不少，可惜見效甚微，不過是原地打轉。

霍周瞥了一眼，然後沒怎麼費力地將人從水裡拎出來。

“謝謝……”鬱時南笨拙地爬起來，他的衣服都濕了，此刻被池水浸泡過，更是重重地墜在身上。

“先去更衣室。”霍周說。

“哦，好的。”鬱時南乖乖跟在後麵。

霍周邁著長腿走得飛快，鬱時南跟得有點吃力，但周遭實在是太過於昏暗，所以鬱時南也不敢慢下來，隻能一路小跑得跟在霍周身後。

這是他第二次進入泳隊更衣室。

相較第一次而言，心情多了一分忐忑。

“嘭——”

他撞在霍周身上。

“啊不好意思！”鬱時南緊張地站直身子，“這裡太暗了……我有點看不清路。”

霍周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熟練地摸到燈的開關，轉身從櫃子裡扯出條浴巾丟在鬱時南頭上，聲線依舊冷冰冰的：“擦完扔了。”

“……謝謝。”鬱時南小聲道。

他動作緩慢地擦拭著腦袋，視野重新恢複光亮令他心安不少，與此同時，剛才跟霍周在水下接吻的事情又逐漸纏繞上心頭。

或許不能叫接吻？

……那應該叫什麼？

鬱時南的心思糾結成一團麻花。

“剛才……”霍周主動提及話題。

鬱時南嚇得腦袋上的毛巾直接掉在地上。

他慌忙撿起來，對上霍周不解的視線後，頓時更加緊張，於是張嘴就開始胡言亂語：“剛才就是稍微碰到了一下，跟平時走路不小心碰到手一樣，請不要放在心上！”

霍周沉默一瞬，旋即擰眉：“你在說什麼。”

鬱時南迷茫：“不是……不是在說剛才泳池底下接吻的事情嗎？”

霍周荒唐得想笑：“接吻？我什麼時候跟你接吻了？剛才不是你在水底下缺氧了我才給你渡氣的？你管這叫接吻？”

“缺氧？”鬱時南茫然。

“在水底下一個勁拍我的不是你？”霍周不悅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原來是因為這個……”鬱時南鬆下口氣，接著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其實我是想提醒你，飯盒還在椅子上，所以就算躲進水裡，也沒用的。”

霍周：“……你怎麼不早說。”

鬱時南眨了下眼，看起來有點無辜：“我不是拍你了嗎。”

霍周臉色頓時黑得嚇人。

鬱時南細聲：“但還是謝謝你，畢竟你以為我遇到了危險，在那種情況下本身就沒有性彆之分，更何況我也是男生……”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又想起來霍周恐同，於是趕緊補充，“所以就算真的被男生親一下也無所謂的。”

他努力將自己劃分到直男的行列，不斷強調著“被男生親一下也無所謂”，就差把“我是直男”四個大字貼在腦門上。

本以為霍周的臉色會因此出現好轉，沒成想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竟是隱隱有要生氣的征兆。

鬱時南默默噤聲。

他垂下眼睫，發梢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那件白色的T恤被浸濕後緊緊貼在身上，胸前兩抹小巧的紅暈隨著鬱時南呼吸的起伏時隱時現。

客觀來說，霍周的自持力很強。

但小霍周的起立永遠不合時宜。

過往的二十年，霍周從來沒覺得跟直男的相處會讓人心情煩躁到這種地步。

像鬱時南這種誘而不自知的，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磨練他的心誌和定力，堪稱滿清十大酷.刑之一。

“換上。”霍周認命地把衣服丟給他。

“謝謝。”鬱時南抱著，四下環視一圈，他視線來回掃視，最終對上霍周不解的眼神。

“你找什麼。”

“我想找個地方換衣服。”

“……當著我的麵換會怎麼樣？”

“你不是討厭gay嗎？”鬱時南抬眼。

“恐同，又不是恐男。”霍周疑惑地挑起一邊的眉梢，他將浴巾搭在脖頸間，狀似不經意地看向鬱時南，“怎麼，還是說你是gay，所以才處處躲著我？”

“不不不，當然不是。”鬱時南趕緊否認，“我隻是擔心你會覺得不方便。”

霍周不說話了。

好像突然不開心的樣子。

鬱時南悄悄看了一眼。

本就空蕩的更衣室頓時寂靜得有些嚇人，隻剩下換衣服的窸窣聲。

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縈繞在空氣中。

鬱時南猶豫要不要找個話題。

半晌。

“那個……霍同學。”鬱時南鼓起勇氣，“有沒有內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