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刀(2) 白璧有瑕,燭龍有缺……(2 / 2)

是的,“邊星洲”,他曾經隨口對主角團說的假名。這讓他很難不懷疑原主曾多次借用了故人的名字,導致他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也能張口就來。

邊遲月若無其事地繼續飲酒:“無事。”

“這麼多年不見,你對我生疏了許多啊……”邊星洲歎氣道,“邊遲月啊邊遲月,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遲嗎?”

難道他能看出,多年相處的好友其實換了個芯子?

邊遲月心中一緊,麵上還從容自若:“此話怎講?”

說著,他一手悄無聲息地探到桌下,五指逐漸握緊腰間的佩刀。不知為何,隻要一設想將刀揮向對麵之人的場景,他就感到心中一悸。

他的手……好像顫抖了幾下?這放在邊遲月身上簡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事,讓他不禁怔愣一瞬。

“你無須再瞞我了。”邊星洲繼續給自己灌酒,過了沒多久就將那幾月修為交換的酒一飲而儘,仿佛但求一醉。他嘴角噙著一抹苦笑,“我知道……你終於也沒撐住,‘涅槃’了吧?”

涅槃……?

握住刀柄的手鬆了鬆,邊遲月回想片刻,想起了原著《指尖山河》中的確提過這個設定。

高等魔族、妖族等天生就有強大的力量和漫長的壽命,但肉.體上的不老,抵擋不住歲月對心靈的侵蝕。那些內心深處疲倦不堪、甚至生出死誌的長生種,往往會選擇洗去現有的記憶與人格,讓神魂回歸誕生最初的純淨,從一張白紙重新開始。

可在易玦對此抱有疑問:抹消了記憶與人格,又與自.殺何異呢?最終存活下來的隻是一具軀體,其中的靈魂還算是原來的那個嗎?

邊星洲見他沉默,認為他這是默認了。他嘴角抽搐幾下,像是要哭,但最後還是拚儘全力勾起了一個微笑:“既然累了,那就安心睡吧……永彆,阿遲。”

他分得很清楚。從此,這世上隻剩下邊遲月了,是身為燭龍之骨的邊遲月,是貴為魔界主宰的魔君,唯獨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阿遲。

和他一起度過千百年的阿遲啊,已經無聲地消亡了,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這是最好的結局嗎?邊遲月茫然若失。

他從未有過此刻這麼強烈的欲望,想要揭開無儘迷霧,想要解開無數謎題。

他穿越而來的契機究竟是什麼?還能回去嗎?如果能,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去?

他的所謂“傀儡”都有具體的身份和生活過的痕跡,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如果這些“傀儡”曾經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那麼這些原主的神魂又去哪裡了,還能回來嗎?

儘管這些身份的確給易玦帶來了數不清的便利和機遇,讓她有更多途徑可以變強,但她不想永遠做一個盜取他人身份而活的演員。如果她哪天可以心安理得地霸占“偷”來的一切,她就失去本心了。

腦中思緒萬千,邊遲月表麵上卻平靜自若,冷靜地闔了闔眼。

至少現在,讓他對原主邊遲月的故友好點吧。

“我們繼續喝酒吧,這次輪到我用修為交易了。”邊遲月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燭光柔和了他俊美的眉眼,顯得分外溫柔。

恍然間,邊星洲仿佛看到了曾經的阿遲在對他笑。

——“我們繼續喝酒吧。”阿遲輕聲說。

……

大能喝嗨了的結果,是一喝就度過了整整兩天兩夜。

最後邊星洲終於喝足,化為原形就睡著了。

邊遲月由於一直在用修為加快酒精消散,相當於一直在喝水,倒還保持著清醒。他無奈地望著呼呼大睡的巨大白鶴,抑製住了趁機擼幾把對方羽毛的衝動,歎了口氣。

他真的夢回穿越前,公司年會上陪領導喝酒的噩夢……不對,年會好歹隻舉辦一夜,人類終究是有極限的,但這次陪非人類喝酒是真的停也停不下來啊!

休息了半晌,他靜悄悄地離開了邊星洲的竹屋,打算再去看看他未來要煉化的半截龍骨。

或許是有了心理準備,邊遲月這次靠近龍骨後,受到的來自燭龍殘魂的影響大大減少了,這讓他能保持更加穩定的心緒。

邊遲月斜斜地倚靠在一根肋骨上,仿佛感受到了與他心跳共振的“呼吸”。

就好像,這條燭龍死了千萬年,卻仍呼吸通暢,以一種世人無法理解的方式活著。

之前聽邊星洲提到儘快煉化龍骨一事,他還覺得聽上去就很不容易,但現在上手起來,又發覺這似乎很簡單。

邊遲月本身就是燭龍的一半龍骨,他煉化龍骨,隻是在本能的驅使下尋找自身缺失的另一部分,無須強行融合,另一半龍骨就幾乎雀躍著與他產生了共鳴。

他閉上眼,開始冥想,讓魔氣在體內不斷周轉輪回,周身爆發出一片赤紅火海。異火覆上森森白骨,將燭龍之骨一點點地吞噬。

與此同時,幾乎是整個魔界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動,所有遠古魔族的後裔都因那祖輩世世代代供奉燭龍的血脈聯係,聆聽到了一陣龍吟聲。

一個幼童*若有所感,望向深淵裂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個充滿童真的笑容。

“我感知到你了……你也是燭龍嗎?”他歪了歪頭,黑白分明的眸中閃過一絲茫然,但這抹茫然很快就被戰意所取代,“我想吃了你,或者你吃了我。”

“這樣……我們就是完整的燭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