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火焰一點點吞沒蒼白的龍骨,邊遲月陷入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狀態。
隨著龍骨被煉化,流入他體內的似乎不僅僅是一股股精純的力量,更有無數碎片化的記憶和情感。
這些殘存的回憶早已破碎不堪,倒是不會擾亂邊遲月的意誌,讓他誤以為自己就是千萬年前與天地共生的燭龍,而更像是一段跨越時間的訴說。
他時而借著燭龍之目,看見那條龍在雲霧間呼風喚雨的自由歡暢;時而借著燭龍之耳,聆聽它的子民們虔誠的祈禱讚頌;時而感受到如灼燒般的痛感……
——那是燭龍臨死前大戰時,龍鱗被天雷一點點剝離的痛苦。
在記憶碎片的衝刷中,有一個困惑在邊遲月心中不斷放大:燭龍的力量是當今世人無法想象的,恐怕不論是主宰魔界數年的他,還是一劍驚天下的天璿仙尊星潯,都遠遠不是它的對手,可如此強大的燭龍,卻死得如此慘烈……
那個殺死燭龍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且他隱隱感覺到,燭龍死前的怒火不僅僅是出於對敵人的仇恨,似乎還要多了點什麼……邊遲月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之間,火焰吞沒了最後一點骸骨,赤紅的火海漸漸隱去,隻剩下邊遲月一人靜立在空蕩蕩的深淵之底。
他有種詭異的滿足感,不是出於力量的大幅增長,而是因為他感到自己在變得“完整”。
“咚、咚、咚……”
忽然,他感知到了一種極有生命力的律動,若有所思地抬頭望向深淵之上,內心深處有一絲明悟:
那裡,有他殘缺的另一部分,有他生來注定要吞噬、或者被吞噬的宿敵。他甚至能神奇地感受到對方不加掩飾的戰意。
——那是燭龍死前遺落在深淵之外的,心臟。
……
收斂了一身駭人的氣勢,星潯抱著懷中的劍起身,從棺中翻了出來。
她握住那把劍的動作極其嫻熟,就好像已將這個動作重複了千千萬萬次。
恍惚之間,她竟然覺得指尖下的劍是有生命的,她能感受到它有力的脈搏,以及毫不收斂的戰意。
世人皆知,天璿仙尊曾以一劍名震天下。在傳說中,那一劍生生劈開了古昆侖山,遠隔千裡都能感受到那一劍的餘波,從此昆侖便分為大小兩峰,源自昆侖的河水分道而走。
如果不是她們此刻正在邀月城暗室中,且易玦目前還不想過上亡命天涯的逃亡生活,她真想上手試一試啊……
想到這裡,星潯和本體易玦同時露出了帶著向往和幾分傻氣的笑容。
“咳,這個笑容不符合人設,以後要更加小心,不能再ooc了。”回過神來,易玦乾咳一聲。
“……嗯。”星潯瞬間收起了笑容,垂下一雙明澈的眼眸,儘量扮演出原主那種善惡交雜、似仙似妖的詭異氣質,“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我該怎麼出去?”
易玦陷入沉思。
已知,這裡是邀月城城主的閉關室;而這間閉關室顯然是為了星潯準備的……
很容易得出兩個猜測:
一,兩人關係十分親密,疑似多疑的城主將府中一處密道來安置星潯,而星潯甚至將她原本的身份告知了城主;
二,星潯本人就是城主,她欺瞞了天下人,一邊做風光霽月的正道魁首,一邊做研習了神魂禁術的邀月城城主。
“你傾向於哪一個猜測?”由於身邊有人,易玦習慣性地征求了一下他人的意見。
星潯無奈一笑:“你明知這個疑問是沒有意義的,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
除非某一天,她真的因為這坑爹的沉浸式傀儡術而精神分裂了,才會自己與自己意見不一致。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第二種。”
倒不是易玦有什麼決定性的證據,她隻是在見證了星潯的過去之後,並不相信她會有多麼忠於門派、忠於仙道,畢竟仙門可是她的悲劇背後的一大推手啊……
所以易玦隱隱有種直覺,星潯頂替了天璿並站穩腳跟之後,絕對會動點其他心思,比如暗自培養一個真正獨屬於她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