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兩代權朝的更迭,人族妖族。今天你踏我土地,明日我斬你頭顱。時間過得太久了,他能說出那個時代的皇宮權貴早已成為了史書上輕飄飄的一頁,不過南泗依稀記得命是在那個亂世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你不下去看看麼?”濁九陰張著巨大的眼睛,豎瞳就有幾個江潮生那麼大,看著麵前的人傳音給了他。
他不能開口說話,害怕一說話給江潮生吹走了。江潮生坐在山壁岩石上手裡搗鼓這什麼,寫寫畫畫塗塗改改開口卻是狂言妄語:“我下去平定戰亂,撈個兩族之主當當?不劃算不劃算。不如我賞月探酒,攜春邀秋來的自在。”
說完之後唱著小曲兒,和濁九陰亂扯。他特彆喜歡聽濁九陰講故事,濁九陰也是由著他來天南地北,上至天上九曲星辰來處,下至地下黃泉流水去處。
濁九陰總是知道一二,但是他到底是年紀大了,也是會累的。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江潮生那時候一個人獨慣了看濁九陰又休息,留了一地的陣法草稿,翻身掛著雲,下去人間探了一圈。
一襲豔極了的盛世太平圖由銀絲繡上,大紅之色打底。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約約看出來端倪,一身打扮端的是芝蘭玉樹,腰上纏了金絲帶,腰間花鈿軟玉掛著穗子搖搖晃晃去了人間,好似天上仙。
他似乎永遠吃不飽心軟這個苦頭,總是看不慣人間疾苦。
不論看多少遍。
在他趕往一個村子的時候一路走走停停漫不經心的模樣,看著一路屍骨殘骸搖曳著羽扇。其實內心是悲切的。
他深知這場戰亂是沒有意義的,無論怎麼打隻是換個掌權者而已,而且兩族恩怨累積許久不知誰對誰錯。就算是一時太平那太平的時間都不夠他和濁九陰聊上幾載春秋。
所以沒有對錯,他哪邊都不會幫。
他哼著曲邁進了最近村子:“占位阿房舞殿翻羅袖,金穀名園起玉樓,隋堤古柳纜龍舟。不堪回首,東風還又,野花開暮春時候。占位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歎。”
“讀書人兒啊……一聲長歎。”
“唉。”
屍體堆成小山,那時候村子的地都是泥土。血泡的成一個個小湖泊,血腥氣直衝腦門。他站在其中格格不入,雙眼一閉手中訣一掐濤濤靈波趟過方圓百裡怨念平息。
他左走右轉,實在沒發現這村口裡有活人了,就在他準備走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衣擺有一股阻力,不大,他隻要輕輕用力就能掙開。
他轉頭一看一隻滿是血的手拉住了他說出的話斷斷續續的說出五個字:“讓我……活……下去。”再說的時候嘴邊汩汩鮮血夾著內臟碎片吐了出來。
江潮生一愣,這人其實大限將至了。因為他的存在幾乎聊勝於無,以至於他認為這個村子都沒活人了。他見過許多像他求助的人千篇一律。
帶著痛苦,歇斯底裡,麵目猙獰哭喊著,嘶吼著:救救我,幫幫我。
而麵前這個唯獨在眾多聲音當中脫穎而出。
“讓我……活……下去。”
沒有屈膝討饒,哀求□□,隻是用五個字說出了自己的訴求。江潮生轉身蹲下來了興趣,不顧衣擺沾了塵土臟汙,血水泥肉。羽扇一收輕輕點了他的頭帶著笑意問道:“為何?”
那人抬起頭,一張臉說不上來好不好看因為看不清了。他的一隻眼睛被戳爛了,神經拖拉著眼珠掛在外頭。另一隻眼神中卻是猶如深處群青之火滅濤濤燃出了他的仲春:“我……想活……我要活到最後,我……要去看這戰亂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哪怕已經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是江潮生能看出他的麵部很平靜,沒有曾經他看過的醜惡。他說話斷斷續續幾乎斷氣,將死之人身上也有如此磅礴的生命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潮生肆意的笑聲傳了出來:“真是有趣,有此覺悟死在這兒就真是屈才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接下來說的話一字一句敲進了南泗的心裡鏗鏘有力:“既然你要活,我便讓你活。這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