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岑聆秋把病床的桌子打開,把外賣放在小桌子上,自己去沙發那邊的茶幾。
岑聆秋訂的是高級病房,什麼都有。
喻明皎看著在茶幾那邊的岑聆秋,她一邊喝著粥一邊看著手機,寡淡秀麗的臉沒什麼表情,沒有什麼生氣的情緒。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才收回視線。
她低下頭,喝了一口粥。
不甜。
為什麼岑聆秋做的那麼甜。
有點難喝。
喻明皎暗自評價了一番。
吃完之後,岑聆秋收拾完,又將人帶去洗手間洗漱。
喻明皎躺回床上,視線放在岑聆秋身上,似乎在問“你為什麼還不走?”
岑聆秋鬆開發圈,散開頭發,說:“我今天睡這。”
她又解釋“明天你還要再打一天鹽水才能出院,我得帶你回去。”
喻明皎皺了一下眉,她不習慣和岑聆秋一個房間,剛想開口,岑聆秋打斷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憋回去。”她躺在沙發上,因為有點困,語氣漫不經心的,“我照顧了你一天,很累,我要睡覺了。”
她先斬後奏地做好決定,“燈就讓它開著吧,這裡沒夜燈。”
“那麼,晚安。”
岑聆秋說完就安靜了下來,開始睡覺。
喻明皎一個字都還沒說呢。
這個女人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就算她現在讓岑聆秋離開,這女人也不會離開的。
這段時間的短暫相處也讓喻明皎知道,岑聆秋就是個自我堅決的女人,隻以自我為主。
喻明皎翻過身,背對著岑聆秋。
原本以為自己和岑聆秋一個房間會睡不著,但可能是頭很暈的關係,自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喻明皎掛完最後一瓶鹽水,醫生開了一些藥,又囑咐了她一些用藥切忌和身體照顧事項。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岑聆秋推著喻明皎走出醫院。
“明皎姐姐!”
兩人剛走到醫院大廳,一道清脆的女聲讓岑聆秋頓住腳步。
聽到熟悉的聲音,喻明皎蒼白的唇倏地顫抖。
岑聆秋看向聲音來源,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朝她們跑來。
女生跑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兩人眼前,女生一把握著喻明皎的肩膀,激動地說“姐,真的是你,你為什麼來醫院啊?”
喻明皎的手死死地握著輪椅扶手,眼神冰冷,用毒蛇一般冷涼的語氣開口。
“滾開。”
喻穗安不解,“姐,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是你妹妹啊,你唯一的家人。”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比林秋林棟更讓她惡心的人,那麼這個人就是她妹妹。
喻穗安比她小三歲,和她同父異母。
她生的可愛清秀,卻是個天真殘忍的壞孩子。
在喻明皎過去的童年裡,她很大一部分的痛苦與不幸都是來源於這個妹妹。
她摔倒在地,父親怪她沒有照顧好她,把她雙手綁了起來綁在陽台的欄杆上一整晚,她多夾了一點喻穗安愛吃的雞肉,喻穗安哭泣,繼母便將重辣的辣椒全都塞進了她的嘴裡,不許她吐出來。
而這些都是喻穗安故意的,她就是想看自己被挨打,所以她借著父母的溺愛不斷地誣陷她。
她真的是一個壞透了的女孩子。
她喜歡搶自己的東西,就是因為那年她執意要搶走母親留給自己的東西,繼母便幫著喻穗安和她搶,她被繼母推下了樓,失去了雙腿。
喻明皎直到現在都記得在醫院裡喻穗安說的話。
“姐,這個家裡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都怪你非要和我搶,你活該。”
喻明皎根本不想見到這個妹妹,再次見到她,過去那些不堪的痛苦像密密麻麻的針一樣紮進自己的皮肉。
她覺得惡心無比。
“……彆碰我。”喻明皎原本孱弱蒼白的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她的脊背深深地彎著,捂著唇,幾欲嘔吐。
岑聆秋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有點眼熟,但她無暇去想,喻明皎現在的狀況太差了。
“小孩,我們得先走了。”岑聆秋說著就要推著她離開。
喻穗安才注意到岑聆秋,她瞪起眼睛,猛地推開了岑聆秋,氣勢洶洶地逼問她:“我知道你,你就是一直欺負姐姐的那個女人,你把我姐姐帶到醫院來乾什麼,是不是你把她欺負進醫院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在酒吧和男人勾勾搭搭,現在又在這裡欺負女人,你真惡心!”
岑聆秋莫名其妙被一未成年一通責罵,還沒來得及生氣,就從她的話想起了什麼。
怪不得覺得這小孩眼熟,原來是上次酒吧那個撞到她的小孩。
至於和男人勾勾搭搭,什麼玩意,那天她不就隻和聞芝的幾個隊員喝了幾杯酒嗎?
岑聆秋對喻穗安印象很差,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喻明皎的妹妹?
喻穗安推著喻明皎的輪椅,“姐,我帶你離開,我不會讓這個女人欺負你的。”
眼看這小孩要把喻明皎帶走,岑聆秋上前按住喻穗安的手,“小孩,你要做什麼?”
喻穗安冷笑,“當然是帶我姐姐回家。”
岑聆秋聯想到剛剛喻明皎的抗拒,垂著眼皮,慢慢地問“可是,你確定你姐姐要跟你走嗎?”
“當然,我是她妹妹,她總不可能跟你回去吧。”
喻明皎感覺頭又暈了起來,身體在發抖,那種嘔吐感湧上喉嚨,堵塞住口鼻,連呼吸都沉重了起來。
她一秒鐘都不想聽到喻穗安的聲音,她的聲音隻會讓自己控製不住地想起過去。
她極力忘掉的過去。
她要離開這裡。
離開令她惡心的所謂家人。
喻穗安不想和岑聆秋爭,看向她們這邊的人越來越多了,少女好麵子,推著喻明皎就要走。
喻明皎死死地咬著唇,神智幾乎渾噩,她想也沒想,用枯瘦而顫抖的手突然抓住岑聆秋的手腕。
岑聆秋看著她攥著自己的手。
喻明皎頭顱低著,烏黑的長發垂落下去,遮住了蒼白潮濕的臉頰,她的喉嚨艱難地卡出幾個字。
“……帶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