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上次在酒店看到岑聆秋,便跟著她到了這個公寓,不然她到現在可能也沒找到喻明皎。
她曾經在一個美術館看到岑聆秋欺負喻明皎,等她想上去和喻明皎說話時,這女人已經把她姐姐帶到車上走了,後麵她就再也沒見到姐姐。
她想從岑聆秋這裡得到喻明皎的線索,便在這個公寓潛伏了好久,最終才確定喻明皎也住在這裡。
“但是你現在也要拋棄我,為什麼?!”
喻明皎一言不發,瞳孔冰冷。
喻穗安十分不喜歡她的漠然,從小的時候她就厭惡極了她姐姐的平靜冷漠,就好像家裡的任何一個人她都不關心。
就像現在這樣。
喻穗安被怒意席卷了理智,什麼話都從嘴裡吐出來,“對,以前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讓你被打,要讓你哭,我就是要讓你向我道歉!”
她厭惡她姐姐的冷漠,她明明是她的妹妹,為什麼從來不對她笑,從來不關心她。
所以她一整個童年裡都在對喻明皎生氣。
喻明皎覺得全身很冷,喻穗安就這麼輕鬆地把她過去的惡劣攤在眼前,也將過去自己經曆的所有不公平的暴力與痛苦儘數撕裂在目光裡。
這就是所謂的家人嗎?
惡心。
想吐。
喻明皎握緊輪椅,嗓音是極其壓抑的冷“喻穗安,現在,滾出去,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進來。”
喻穗安冷笑,無所謂地攤手,“怎麼,姐姐你想弄死我嗎?你想殺死你身邊所有的家人嗎?”
她逼近了喻明皎,少女理智儘消,腦子裡隻要燃燒的恨意。
“姐姐,你覺得除了我以外誰還會接近你啊,你的母親就是因為生了你得了產後抑鬱,最後自殺,而我的媽媽也死了,爸爸估計在外麵流浪也死了吧。”
喻穗安的笑容都是惡意,“你看,和你有關的人都會死,你知道爸爸以前怎麼叫你的嗎?她說你是災星,掃把星,他說你這種人怎麼沒墜樓摔死呢?”
少女嗓音清脆,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天真俏皮。
喻明皎隻覺得這種聲音如同惡魔,她捂著腦袋,頭太疼了。
“閉嘴……”
喻明皎的耳邊響起一陣又一陣的耳鳴,尖銳的似乎要紮穿她的耳膜。
“閉嘴…”
她的唇劇烈地顫抖著,艱難地從喉嚨裡泄出幾個字,喻穗安還在絮絮地說著,喻明皎已經聽不清了,她也不想聽。
“我讓你閉嘴!”喻明皎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喻穗安被打的往後踉蹌幾步,鼻血緩慢地流了出來。
喻明皎想撕爛少女的嘴,但她的頭實在太疼了,耳邊很吵很吵。
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
“災星。”
“掃把星。”
“怎麼沒摔死。”
“你摔下樓,是你活該。”
她捂著耳朵,蒼白的唇被她咬出了血。
喻穗安被打的一臉茫然,反應過來,上前想找喻明皎理論。
這時,後領子突然被扯住。
“誰?!”喻穗安轉頭。
岑聆秋重重地喘著氣,臉頰有一些擦傷,往日清冷的瞳孔描摹上一片鬱冷的色彩。
“你。”岑聆秋喘著氣,語氣冷涼,“出去。”
“你以為你誰?”喻穗安不滿,“這是我姐姐的家,要出去的人是你!”
岑聆秋眯著眼,她比喻穗安高,看人的眼神像是居高臨下,“無論我是誰,現在最該從這裡出去的人是你。”
說著她抓著喻穗安的衣領往門口拖,喻穗安力氣沒她大,隻能被她拽著走。
喻穗安急不擇言,“姐姐,你就讓這個女人進你家門嗎?你忘了她會欺負你嗎?”
“姐,沒有人會真心誠意靠近你的,我是你的家人,隻有我能,我不害怕你克死我……唔”
岑聆秋聽不下去她的謬論,捂著她的嘴巴將人拎到門口。
“你不配作為喻明皎的家人。”岑聆秋神情肅冷,微微低頭逼視著她,“如果你想讓你姐姐好好活下去,就不要來了。”
說完,她就關上了門,不管喻穗安的怒氣。
岑聆秋又馬不停蹄地走到喻明皎身邊,蹲在她的身前,喻明皎的頭顱深深地低垂著,她拚命地捂著耳朵,肩膀一直在抖。
仔細聽,還能聽到她喉嚨泄露的微弱嗚咽。
岑聆秋在腦海裡快速地召喚了係統,問它喻明皎的自毀係數。
【百分之八十,上漲了百分之五,現在又上漲百分之二。】
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將人的自毀係數下降了一點,今天喻穗安的出現相當於前功儘棄。
現在的當務之急要趕緊安置好喻明皎,她的精神在崩潰邊緣。
“喻明皎?”岑聆秋用破皮擦傷的雙手托著喻明皎的臉,湊近她的耳邊,溫和地開口“沒事了,沒事了,她走了。”
喻明皎的唇都是血,岑聆秋用手指卡在她的唇齒間,阻止她咬唇。
手指很疼,喻明皎精神不穩定,牙齒一直在咬著岑聆秋的手指。
真疼啊。
岑聆秋抑製住臉上的苦楚,用哄小孩的安慰語氣喃喃。
“沒事了,彆怕,你看著我,喻明皎,看一下我。”
喻明皎抬起濕潤的眼睫,眼神迷茫。
“告訴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吵。”
“什麼?”
喻明皎捂著耳朵,臉上都是痛苦,“好吵,耳朵好疼。”
“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岑聆秋抽回手指,托著她的臉頰看向自己,“你看,那個女孩走了,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我會很安靜的,不會有人再吵你。”
喻明皎呆楞楞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仿佛看清了眼前人,她突然掐住岑聆秋的脖子,整個人往前一傾,兩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岑聆秋成了肉墊,脖子還被人掐著。
喻明皎表情森冷,眼眶赤紅,唇角還沾著血,膚色慘白,整個人有一種癲狂糜爛的壓抑。
她神經質地蠕動嘴唇。
“林秋,你也想我去死嗎?”
“你是真心想補償我嗎,不,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你明明也想讓我去死!”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對我,我要……我要殺了你們,你們去死。”
她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岑聆秋的臉色漲成紅色,眼眶欲裂,幾乎快呼吸不過來。
她攥著喻明皎的手臂,用儘全力將人拉了下來,喻明皎被她一拽,倒在了她的身上。
岑聆秋得以呼吸,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一邊又抱住喻明皎,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烏黑的頭發。
“我……咳咳,和他們不一樣。”
岑聆秋不停地咳嗽著,“我不希望你去死……”
“我對你……已經沒有惡意。”岑聆秋慢慢地喘著氣,將人抱著,“相信我一回,明皎,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好活著。”
喻明皎無力地靠在岑聆秋的脖頸裡,意識慢慢回籠,後背被人安撫地拍著。
她聽著岑聆秋的話,眨了眨眼皮,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岑聆秋的脖頸裡。
她揪著岑聆秋的衣服,腦袋枕在溫熱的脖頸裡,從喻穗安進門就壓抑的情緒徹底崩落。
那些委屈的悲傷,無可訴說的哀戚,肉.體的折難,在日複一日的壓抑裡終究還是漲了潮,湧現在臉上。
她忘記了眼前人是誰,也不在意和眼前人的僵硬關係。
她就像個許久沒有哭泣的孩子,找到了一個隱秘的角落開始大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