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聆秋不喜歡彆人在自己麵前哭泣。
過去她弟弟妹妹頑劣調皮,一點不稱心就嚎啕大哭,奶奶總是認為是她這個姐姐沒有照顧好她們的錯,因此責打她,辱罵她。
她厭惡極了年幼弟妹的眼淚,對於她而言,眼淚就是她肉.體苦痛的開始。
直到後來,每每有人在她麵前哭泣,岑聆秋便會控製不住地回想起弟妹尖銳的哭聲,她隻覺得煩躁不堪。
而現在喻明皎趴著她的脖頸間,她能感受到溫熱的液體流淌在肌膚上。
和弟妹刺耳無理取鬨的哭聲不同,她哭的很壓抑。
肩膀不停地顫抖,唇齒間微弱地露出幾聲細細而悲傷的嗚咽,又輕又弱。
卻藏著巨大的絕望。
猶如遍體鱗傷的幼獸,不敢在人類麵前露出脆弱,隻敢軟弱地藏起來舔砥傷口。
岑聆秋並不煩躁她的哭泣。
大概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一股撲麵而來的沉抑。
她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喻明皎烏黑柔順的長發,安靜地用動作安撫她的潰意。
不知過了多久,喻明皎不哭了。
岑聆秋便將渾渾噩噩的人給扶了起來,讓喻明皎躺著沙發上,剛剛大開大合的情緒透支了她的精力,隻留下一具空蕩蕩的軀殼,麻木地任岑聆秋動作。
岑聆秋用濕毛巾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與唇上的血。
喻明皎的嘴唇被咬破了皮,蒼白的唇都是傷口,傷痕累累的。
還在渙然的喻明皎感受到臉上的濕潤感,她遲鈍的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在眼前岑聆秋的身上。
女人正用濕巾細致地擦著她唇上的血珠,整個人離她很近,她隻需稍稍一往前傾,兩個人的鼻尖便能觸碰到一起。
喻明皎的視線落在她細長的彎眉,平而直的長睫,她的唇很薄,唇珠明顯,不知道塗了什麼口紅,顏色又紅又細潤,襯的她膚色極白。
但她的左臉頰下方卻有一小塊擦傷,傷口表麵還有乾涸了的血珠,看上去還沒來得及處理。
她的眸光又掠過岑聆秋全身。
她不僅臉上有傷,手心也破了皮,但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脖子。
岑聆秋潔白秀長的頸子有著一圈深紅的紅印子,手指印明顯深刻,與白皮膚行成了鮮明的對比。
喻明皎知道這是自己發瘋掐的。
剛剛所有的事她都記得。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差點掐死了岑聆秋。
但岑聆秋卻完全沒有生氣,甚至連自己臉頰的傷都沒處理,先顧著她了。
喻明皎垂著眸子,眸色深深。
“喻明皎?”岑聆秋輕輕地叫了她一聲,“現在——有緩過來了嗎?”
喻明皎緩慢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岑聆秋把濕巾丟進垃圾桶,喻明皎又看見她手指上的牙印,很明顯,又是她咬的。
岑聆秋注意到她的眼神,用戲謔的語氣安慰她“你真的很凶啊,屬小狗的嗎?”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差點以為今天要死了,喻明皎,我不是說了嗎,殺人犯法。”
岑聆秋語氣散漫無心,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喝點水吧。”
喻明皎接過水,垂眸安安靜靜地喝水,因為大哭過,眼尾還是紅紅的,卷翹纖長的眼睫被眼淚染成一綹一綹的,像是桃花被暴雨黏濕後的蔫弱糜麗。
岑聆秋感慨。
漂亮的人哭起來都那麼好看。
喝了一點水,喻明皎抬起臉,啞著嗓音問:“……她走了嗎?”
“嗯。”臉頰後知後覺趕緊到疼,岑聆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一邊回她“她走了,短時間應該不會來了。”
“嘶—”
岑聆秋忍不住輕呼一聲。
喻明皎抿了抿唇,用若無其事的冷淡嗓音開口“臉怎麼了?”
岑聆秋仿佛聽到了某種驚奇的話,挑了一下眉,“這是關心的詢問嗎?”
“……”
她回以沉默。
岑聆秋隻是看她情緒憂鬱,便調笑了幾句,見她緩過來,便正經了起來。
“我朋友告訴我你這邊出了點問題,我著急趕來,路上高跟鞋太高—”她無所謂地說明,“摔了一跤。”
喻明皎抓住重點:“你朋友?”
“我室友。”岑聆秋把喻明皎放在客廳的藥箱拿了出來,一邊往手心塗藥,一邊說“我沒你聯係方式,就讓她如果在家發現你這邊有問題,就聯係我。”
“嗯……”
岑聆秋感覺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