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她輕緩道,似乎不怎麼在意曾經。
她本來就是很拎得清輕重的人,或許也可以說天性涼薄,當年如果他沒有欺騙她,讓她覺得兩人有希望結合,她根本就不會與他生出情意來,即便有那麼一絲好感,也不會讓情絲繼續蔓延下去。
本來,沒有希望的愛情,就不應該抱有幻想。
即便他救了她,她也不會有什麼以身相許的念頭,想要報答恩人,有許多方法可以報答。
就像當年,馮家想要給他金銀,安排官職,但卻被他拒絕了。至今她都還記得,他眸中的痛意與恨意,以及不甘。
他依舊還是選擇回到家鄉,繼續做一個守城的小兵。
或許那時起,她就應該想到的,這個男人,不會就此一直平庸下去。
也注定了日後他們還會有種種交集。
不過他們兩個從相遇到現在,荒唐過也痛過,然而卻從來都沒有純粹過。
或許這僅僅就是老天爺安排的一出鬨劇。
“你回去後也很快被婁家小姐看中,此後一路發展到如今的高位,她是你的伯樂,我沒這眼光,不代表旁人沒有,更何況,她是真心愛你的。”馮後看向了慕歡的眼睛,一臉認真道,“是她給你提供了機會,若是沒有婁家,你也不可能這麼快便走到如此高位,你應該珍惜眼前人,而不是一味沉浸在過去。”
聞言慕歡瞬間又發了火,冷聲道,“你什麼意思?這是想與我劃清界限了?”
“你又多想了,我的意思是你有家有妻子,如果你喜歡,我也願意繼續維持我們之間的關係,隻是遊戲始終就隻是遊戲而已,你還是莫要太入戲得好。”她淡淡道,“就像你說的若是我們當年在一起如何,現在再想這個也隻不過是妄念罷了。”
“你覺得是妄念,隻不過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真正走進你心裡!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愛的,也不過隻有那個人罷了!什麼蕭玉乾,什麼男寵,包括我,都是你消遣的玩物罷了!”他握住了她的雙肩,雙目微微泛紅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心上的那人是誰?可惜人家蕭玉熙清風霽月般的人物,可看不上你這個自私□□的女人,白送給人家,人都嫌臟不要呢!”
話落響亮的巴掌落到了他的臉上,臉上一陣刺痛。
“我無恥,我□□!我墮落成這幅模樣,先皇抑鬱而終,子攸與我不睦,又是誰害得?還不是因為你!”她氣的身體都有些顫抖,眼眶中淚水滾落,“誰都有資格說我,唯有你沒有資格!你才是造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她再也忍受不了,越過他向前離去。
慕歡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後悔道,“潤蓮,我錯了,我不該這樣說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不會對你發火,侮辱你,你不要離開我。”
她掙紮片刻,掙脫不開,也隻好由著他去,但依舊還是把話跟他說了個明白,“慕歡,我承認自己利用了你,但你何嘗又沒有對我使手段?你隻知道為了你的私欲,一味敗壞我的尊嚴,先帝和子攸他們恨我!我縱情聲色,紙醉金迷,我變得自己都討厭自己!我為什麼這樣?因為我寂寞!因為我真的不快樂!”
“我承認我喜歡蕭玉熙,在我最彷徨最無助的時候,他是唯一一個肯真誠待我的人,沒有一點私欲,是真心地對我好,他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以前是我傻,貪戀他的溫暖與這份純粹,還妄想用權勢征服他。但我現在也看開了,他這麼乾淨淡泊的人,我不應該將他拉進泥沼,我最終選擇保留最初的那份美麗,將他放在心底,不再去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我跟他,從始至終都隻是我自己一人的心甘情願,從來他都沒有回應過我什麼,我們之間完全是清清白白的,我請你不要侮辱他,雖然他離開了朝野,隻是個閒散親王,但也依舊還是先皇的親弟弟,身份高貴,即便你渤海王權勢再大,也請你有點分寸,不要辱沒他!”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在你心裡他永遠都是最好的,即便他的心裡沒有你。”見她這麼維護他,他的心越發痛了起來。
“你還愛著他嗎?”他落寞開口。
她不答。
“那我去秦國這段時間,你有想我嗎?”他似乎是跟她較上了勁。
“慕歡,你彆鬨了行嗎?”她閉眼,真的感覺很累。
他將她輕柔轉了過來,與她對視,“那你答應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好好的好不好?”
她眼含疲倦地點了點頭。
她不答應又能怎樣?她知道他是不會放手的,而且現在也沒人能鬥得過他。
這個男人,劍都能指向自己的兒子,即便隻是恐嚇,誰又能保證,以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那些侍衛,個個都是高手,貼身守在慕歡身邊,又豈會一點眼力見都沒有?肯定是慕歡授意或默許的,隻不過是演了一出戲,借此機會給剛登位的小皇帝一個警示。
皇權之下無父子,一切都有可能會發生,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即便他嘴上說得再好聽,她也還是要多個心眼兒。
看著他心滿意足的模樣,她也勉強向他露出了一個笑臉。
此時的他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但他雖然容貌英俊,卻也四十出頭了,又常年在邊關打仗,麵龐又豈能不滄桑?
彎起的眼角上,有道道的細紋,不知怎麼她心裡突然有點酸。
不自覺撫上了他的眼角,手指被他抓住,隻見他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
“你老了呢。”很平常的語氣。
“嗯,都這麼多年了,想不老都難。”他似乎又有點自卑,猶豫開口問道,“我是不是跟以前比起來,變得很不好看了?”
她搖了搖頭,“哪有,就是染了些風霜而已。”
“你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就像與你初見時一樣美。”他的話語十分溫柔繾綣。
“我現在才發覺,慕澄跟你長得最像。”她仔細端詳著他的臉,隨口道。
反而她的攸兒長得更肖像她。
“那小子,也就是一張臉還能看了,那跋扈性子,我年輕時可沒他這麼不知天高地厚,成天上躥下跳的。”提起慕澄,他頓時心裡又生起氣來,從小到大他都為這個調皮貪玩的兒子操碎了心,雖然腦子挺聰明的,但平時卻總是沒個正行,從小被他棍棒教育了多少?依舊還是不長記性,我行我素。
他對這個長子寄予厚望,也用心去栽培,以後他可是要繼承他的家業的,這麼愛玩不穩重他又怎麼能放心他的將來?
“確實是過分了,子攸再怎麼說也是皇帝,他一個臣子又怎麼能犯上毆打辱罵?你回去後,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那寶貝兒子,讓他知道被打的滋味有多痛。”她淡漠一笑,話落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
她的兒子可不是天生就是給旁人欺侮的。
“是不是我那幾個侍衛對攸兒拔劍,你還在怪我呢?”他眸光一斂,輕柔開口,此時不由得認為她是在借慕澄的事情暗指他的所行。
“你看,你這人就是心眼多,疑心重,總愛多想些莫須有的事情。”她微嗔了他一眼,不悅道。
“是,是,我錯了,回去後我肯定會狠狠打他一頓,給攸兒討回公道。”他笑著牽起了她的手。
“也不是我記仇,是他實在太過分了!我自己的兒子,自己都沒舍得打過,他下手倒是夠狠的,彆說攸兒朝他拔劍,我都想打他一頓泄憤。”她麵上有些委屈,很是心疼自己兒子。
“是,是,我都知道,這次確實是阿惠兒太過份了。”
“不過他雖然頑劣,但自從成年後,也很少有失態的模樣,這一次那麼大動肝火,也確實是因為子攸對慕君打主意,這才會失控吧?”他解釋道,“畢竟慕君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遇到這種事情,是個男人都會受不了的,更何況他一直都對慕君很用心,已經認準了她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