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琅玉眸子黯了黯。
鄔流兒看了四周一眼:“這地方,應該就是長卿心中的怨念之境了。”
白茫茫一片,像是被大片迷霧籠罩。金童玉女也沒有進來,想來隻有她和溫琅玉被允許進入。
鴛兒隻說她有辦法送兩人進來,卻沒說究竟是什麼辦法。
看方才她通體金芒的樣子,總讓鄔流兒有些不好的預感。
溫琅玉平靜目視前方,沒有多停留,邁步朝前走去。
鄔流兒見狀,立馬跟了上去。
摸著白霧走了一會兒,眼前逐漸顯現出一個宅子的輪廓。兩人越走越近,這宅子的模樣便越發清晰。
刻著“南宅”二字的牌匾懸掛在大宅門的屋簷上。
鄔流兒率先跨步上去,在大宅門周圍搜尋一番,沒有什麼機關暗道,看上去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
溫琅玉在她身邊站定,目光掃過牌匾,抬手覆在門上輕輕一推。
兩扇大宅門朝兩側張開,宅院正中的石桌石凳,正堂內的藥櫃案幾都映入眼中。
這裡的裝潢和一草一木,都與她們在結界中看見的宅子一模一樣。
鄔流兒邁步朝正堂內走,溫琅玉則從側麵的長廊穿過,朝後院走去。兩個人都十分默契地分頭行動。
離正堂內越近,鄔流兒便越察覺到有人的動靜。
還未等她跨步進門檻,便聽到“咯噔”一聲,緊接著便是瓷具摔落在地的聲音。
她迅速邁進正堂內。
隻見左側的藥櫃旁,一個穿著青白色流水紋衫的少女摔倒在木梯旁,手邊是一地瓷具的碎片,間或夾雜著一些藥材。滾燙的熱水澆在地麵,冒著些微熱氣。
鄔流兒認出來,這是鴛兒。
她快步跑去,伸手想要扶起她:“沒事吧?”
可她的手像是碰到一陣風,虛無縹緲般從鴛兒的身體間穿過,碰不到實體。
鄔流兒怔愣了片刻。
隻見鴛兒合著眼眸,四處摸索著想要拿什麼東西。那雙手在劃過茶具碎片時,被尖角劃出一道血痕。
鴛兒吃痛地收回手。
她是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盲人,可這一地的碎片對於她來說,想要整理簡直難於登天。
鄔流兒蹲下身,想替鴛兒收拾碎片。可她依然觸摸不到瓷具碎片的實體,指尖虛幻地穿過。
恍惚間,仿佛鄔流兒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
“鴛兒!你怎的坐在地上?”
一個麵相英俏的少女走進屋內,身上穿著國子監的服飾,滿臉擔憂。她雙手攬著鴛兒起身,領著坐到桌邊。
少女撫摸鴛兒的指節,見她受傷,忙替她處理傷口:“你啊太不小心了,總讓自己受傷,會讓我很擔心的。”
鴛兒笑笑,顯然氣色比方才好了許多:“勻熙今日來得好早。”
“那是,課還沒上完我就溜來了。今日從學究(①)那兒討了幾株波斯菊來,就想著早些帶給你看呢!”
“真的!快讓我看看……”
兩個少女嘻嘻哈哈,氣氛融洽熱絡。鄔流兒此時雖然隻是個魂體,卻已覺得難以融入。
她們兩人好像開辟了一個小世界,容不下第三個人。
“長卿呢?”那名叫勻熙的少女問著,有意無意的朝四周瞟去。
鄔流兒想起,這是長卿的怨念之境,那她定然在哪裡看著的。
朝紅木窗外看去,隻有幾根紅柱立在台階上,前院長廊下空無一人。
“長……”鄔流兒正想呼喊。
“長卿?方才一直未在呢,應當是出去了吧。”
“那就不管了,”勻熙笑眼眯眯,紅著臉,執起鴛兒的手心,“我又新學了個舞,領你跳跳。”
“欸——陸勻熙你快停下,我看不見的……啊……”
兩個少女在正堂內起舞,歡笑連綿不斷。鄔流兒看著這一幕,心底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叫陸勻熙的女孩是誰?
眼前少女們共舞的畫麵漸漸化作一道霧白的殘影消散,又在不遠處的案幾旁顯出人形來。
鴛兒和陸勻熙坐在案幾邊,鴛兒閉著眼,雙手摸索著桌上的藥材。
她拿起一枚藥材撫摸輪廓:“這是茯苓。”
陸勻熙拍掌:“答對啦!好厲害啊。”
“這是當歸。”
“又對了!”
“這是巴戟天,忍冬,雞藤花……”鴛兒繼續摸索著,卻摸到個柔軟溫熱的東西,“這是……”
“是我的手指。”陸勻熙撐著下巴,笑嘻嘻的看鴛兒握著她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