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包圍著她的這陣疾風散去,鄔流兒才緩緩睜眼,看向前方。
隻見被瘴氣包裹的長卿,背對著她,一步步朝正堂外的雷暴天走去。那抹青花瓷紋長衫的身影,緊握著一支光輝羸弱的月見發簪。
她走到屋外摔傷的鴛兒身邊,俯下身來,輕輕扶起鴛兒的臂膀。
鴛兒頭發亂了,在感受到觸碰時,眼眶酸出淚來,帶著哭腔:“長卿,是你嗎?”
“是我。”長卿替她攏過鬢發,俯身將她抱入懷中。
“長卿……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嗯,我回來了,鴛兒乖。”
“你還會走嗎?還會離開我這麼久嗎?”
“不會了,我一直陪著你。”
“嗚……”
鴛兒環抱住長卿,任眼淚濕潤掉長卿的衣衫。
“太好了……”
“我好想你,長卿……”
在她們相擁的一瞬間,星星點點的金色光斑升起,在空中搖曳。這片怨念之境像是失去支撐,開始坍塌破碎。
長卿的怨念結束了。
鄔流兒靜立霧中,心中一陣悵然。
雖然不知道長卿怨恨的究竟是什麼,但好在長卿願意在這怨念中出現。她的出現,意味著她開始正視這份深重的恨意了。
或許是恨鴛兒,恨陸勻熙,亦或是恨自己,恨那個因為不懂人間愛恨、不懂珍惜,而沒能救鴛兒的自己。
她本是宅靈,或許在那場雷暴中冷眼旁觀,讓鴛兒從她的身邊永遠離開了吧。
四周的建築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像是一片摻雜了粉末的細粒。
濃霧湧入宅院中,將這一切逐漸侵吞。隻幾個呼吸間,這座偌大的宅院便消失在一片朦朧中。
鄔流兒朝四處看去,方才的長卿和鴛兒已經消失不見,宅院也消漸為無形。
長卿身上遺留的光斑彙聚成團,越過鄔流兒,朝她身後飛去。鄔流兒順著光斑看去,看到了側對著自己的溫琅玉。
光斑在溫琅玉麵前停下,一點點消散,彙入溫琅玉全身。
她如一抹琉璃業火,靜站在朦朧白霧之中。當那雙無星無月的眼眸同鄔流兒對視時,仿佛一瞬間,整個無形的天際都在她的瞳孔裡,化作一絲微不足道的殘影。
溫琅玉轉身,麵向她。鄔流兒朝她走去。
“你找到了?”溫琅玉問。
“嗯。”鄔流兒點頭,“這柄簪子在長卿的記憶中,由鴛兒親手做出來的。”
頓了頓,她問:“剛才那抹光團是什麼?”
“不知道。”溫琅玉移開視線。
沉吟片刻後:“那隻邪祟,一直把自己封鎖在月見草裡。”
“什麼?”
鄔流兒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長卿剛剛一直沒出現,是把自己封鎖在月見草裡了?”
溫琅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是默認。
她淡淡地抬眸同鄔流兒對視。
“你叫彆人名字的聲音,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