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幫忙指的是那個提一籃月見的小姑娘?”
“我知道了。”鄔流兒應聲,走到圍牆邊,拋出匕首間的銀絲鉤住牆沿,縱身一躍,落在圍牆上方。
圍牆外,那女孩仰頭望去,卻見一個清麗爽朗的少女坐在牆沿。
少女發絲隨夜風揚動,目光灼灼如朝露,恣意隨性。
鄔流兒朝她伸出手,說:“手給我吧,帶你進去。”
女孩看得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怯怯的將手搭上去。
“到了。”鄔流兒鬆開手,站定身子麵向她,“你叫什麼名字?”
“小泉……”
鄔流兒見她一副靦腆羞怯的模樣,沉思了會兒,望向一旁飛進來的陳枝。
“你嚇她了?”
陳枝大驚失色:“哪能啊!除了把你給的能見鬼的符紙拍她背上用力了點,彆的可什麼都沒乾!我好歹是個有道德操守的女鬼,才不乾那麼無聊的事呢!”
金童玉女淚眼汪汪:“胡說!前兩日初見,你就把我們嚇暈過去了!”
喧鬨聲不絕於耳。
溫琅玉站在藥圃邊,清淡的光澤在她周身浮動,卻絲毫融不進她的眼眸。
她看著鄔流兒和小泉那邊的氣氛,忽地一陣酸澀湧流,下意識地,她抬手摁住胸口。
“是她……”一旁的長卿喃喃出聲。
溫琅玉偏頭,看向她。
“……大人。那位叫小泉的姑娘我認得,隔三岔五會到南宅來采月見草。”
鄔流兒聽到身後的談話聲,叫停了麵前吵鬨的金童玉女和陳枝。
略微思索後,她看著麵前兩手攥緊衣角、怯生生看四周的小泉,問:“你為何要到南宅來采月見?”
小泉見到這些飄的飛的東西,有些受驚,抬頭看鄔流兒清澈剔透的目光,臉唰地紅了,忙低下頭。
“對不起……藥堂裡月見稀缺昂貴,家裡實在買不起。那天下了大雨,我在南宅門前的屋簷躲雨,不、不小心就推開了側門……”
小泉看向月見草上漂浮的長卿:“我不知道有人在這裡,我以為沒有人的……對不起……”
長卿斂下眸子,掌心握著那柄月見草木簪,光輝隨著她的衣袂浮動。
鄔流兒忽然明白了。
在進入怨念之境前,鴛兒的魂魄都被封鎖在這片月見草中,每一株月見上都有鴛兒魂魄的痕跡。
小泉將月見草摘走,受怨念操.縱的長卿便以為鴛兒也出了南宅。
鄔流兒歎氣:“那日我們在義莊,你又為何在窗外窺探?”
“我、我隻是聽大人們說,有個姑娘亡故了,想去確認、確認是不是頭一天問我話同我接觸的姐姐。”
“因為從我開始摘這月見後,每一個觸碰到我、和我說話的姐姐,全都在第二天身亡了……”
“那你為何還要摘呀!”玉女氣極,“你明知有人因此喪命,還不停摘藥,這是害人!”
小泉囁嚅著,眼裡蓄起淚光,將淚水憋回去:“對不起,家父病重,若我不摘藥,隻怕他會……”
“是我之過。”長卿接過話來,握緊月見木簪,滿是歉疚,“不怪這小姑娘。”
小泉抬頭看她。
“這個小姑娘采了月見,身上帶了鴛兒的痕跡,我便認為她是鴛兒……是我受心中怨念的擺布,嫉恨那些靠近鴛兒的人。”
長卿說著,謙和地笑笑:“我當真十惡不赦,讓鴛兒失望呢。”
沉默良久,溫琅玉俯身,撫摸藥圃裡月見草的花瓣,淡淡清輝如流螢般漫天飛舞。
“至少,”她輕輕出聲,“你和鴛兒救活了她的父親。”
……
天色漸明,小泉因著不能被自家姐姐發現外出先行離開,餘下鄔流兒一行人同長卿道彆。
鄔流兒走在前麵,後半步便跟著溫琅玉。金童玉女飛在身邊,連連打著哈欠。
回想起臨走前長卿說的話,鄔流兒一個頭兩個大。
【一月前江寧鎮出現一位雲遊道士,身穿黑袍,看不清麵目。此人不知用何種手段,可催化旁人心中惡念,害其墮為邪祟。我便是因此才……二位如若遇上,千萬小心。】
原本以為順利了卻一樁案件,沒成想竟還牽扯出個雲遊道士來。
這雲遊道士,又是個什麼人物?
陳枝抱著一盒千年人參,有些不知所措。
“鄔姑娘!”她叫住朝前走的鄔流兒,“你當真要將這人參給我麼?這明明是那宅靈留給你的……”
“我留著,也沒用。拿去做你想做的吧。”
鄔流兒頓住腳步,朝她隨性招了招手,那笑容在朝暉映襯下朦朧璀璨。
“早日重塑肉身,投胎轉世,照顧好你爹娘!”
一直回到客棧裡,天邊翻起魚肚白,鄔流兒打算收拾床鋪,待溫琅玉睡下後,再一個人出門上交驅邪文書換錢去。
當她收拾完床鋪,燃好陳鴉香爐,取下麵窗的木閂準備拿著文書開溜時,溫琅玉開始寬衣解帶。
鄔流兒的目光就這樣撞上,連忙移開。
這無心一瞥,卻被溫琅玉發現了。
“抱歉,一不小心就……”
溫琅玉此時外罩的琉璃衣袍已然取下,搭掛在椅凳上。內穿的雪色裡衣散了衣帶,鬆鬆垮垮攏在身前。
她不作聲,悄無聲息將袒露的領口合攏了些,將那片雪白的肌膚隱隱遮擋。
她指腹點在自己的麵頰上,一道傷痕還泛著血色。
“過來,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