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琅玉的要求,鄔流兒沒法拒絕。
她從乾坤袋裡拿出些藥酒和乾淨白布,走上前去,抬手撫摸溫琅玉左麵頰上的紅痕,像根紅色的細針。
細細的用藥酒擦拭一遍,溫琅玉眉頭也沒眨一下,看樣子應該不疼。
鄔流兒鬆了口氣。
“幸好傷得不重,再上兩次藥酒差不多能痊愈,不會留疤的。”說著,她開始收拾東西,“如果沒有彆的傷了,我先出去……”
一陣力道拉住鄔流兒的小臂,將她拉到床榻上。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老實趴在床麵,像刀板上的死魚。
“溫……”
“彆動。”溫琅玉鬆開摁住她的手,將她後背的衣物掀開看。
鄔流兒心跳極快,從未如此驚慌過。
藥酒擦在脊背的傷口上,疼得鄔流兒呲牙咧嘴。整片肌膚像點了團火,燒不儘熄不滅。
“忍忍。”
溫琅玉的聲音像道冰涼的細流,給鄔流兒身上的火澆了不少。
她疼得天旋地轉,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鳥鳴吱呀亂叫,涼風陣陣吹進來,她才一點點恢複意識。
她抬眸,看向始終坐在身邊的人。
溫琅玉眸子依然沉靜,像一汪見不著底兒的潭水。
那身雪色裡衣鬆了衣帶,一縷發絲垂在她的鬢旁,勾勒出鎖骨的輪廓。
墨發與雪肌,映著麵窗外破曉的曙光。
溫琅玉沒在意她打量的目光,輕抿朱唇:“現在如何了?”
“嘶——”鄔流兒胳膊肘撐起身子,“倒是沒剛才那麼疼了。”
說著,她將身上的衣服收拾齊整,落腳在地麵站起來:“有勞你了。”
見鄔流兒要走,溫琅玉勾住她身後腰帶。
“要去哪?”
“去給官府交驅邪文書,好換賞銀。”
鄔流兒看她不放手,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身子骨硬朗著,也就換個賞銀罷了,回來給你帶隻荷葉雞。”
溫琅玉聽罷,麵色淡淡的,不動聲色鬆了手。
呼吸間的虞美人香消散不少,鄔流兒深吸一口氣,便幾個跨步溜出去,將房門緊緊合上。
金童玉女也被關在了屋子裡,兩個小孩飛在門邊,叫著屋外的鄔流兒:“流兒?你傷還未好,不讓我們陪你一塊兒去麼?”
“不必了,照看好溫姐姐。”
-
踩著步子離開客棧,鄔流兒長舒了口氣,總算從溫琅玉替她上藥這事兒裡緩過勁來。
金烏漸漸浮上山頭,投射下大片晨光。
晚春時節,清晨透著涼意,四麵來往的百姓大多還裹著三層衣裳。道旁的坊市裡傳來嘈雜的人聲,間或夾雜幾聲犬吠。
鄔流兒按照大腦裡的路線,還有驅邪文書上官府地點的指示,七拐八繞了好幾圈,也沒找著官府在哪。
她並沒打算無頭蒼蠅似的瞎找。
朝四周望了一圈,挑了個與熱鬨街市格格不入的角落走去。
角落裡站了個清瘦書生,束在頭頂的冠發上墜了朵粉桃,一身素衣,麵相親和,看上去不像個壞人。
鄔流兒走上前:“冒昧打攪,敢問江寧鎮官府朝哪條路走?”
那書生像抹了脂粉似的,陽光照射下白得反光。他聽見鄔流兒的聲音,像是發呆被人打斷般,驚醒過來。
“抱歉,小生沒聽清?”
這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無力。
鄔流兒沒有在意,重新道:“我想請問江寧鎮的官府該朝哪條路走?”
“哦,沿著這條道朝前走,第二個路口右拐直走,穿過崇寧坊便到了。”書生為她指路。
“多謝。”說完,鄔流兒便準備抬腳離開。
“……姑娘,還請留步。”
鄔流兒回頭,神色淡淡的看著這叫住她的書生,麵上是一抹疑惑。
“我看姑娘手裡拿著份驅邪文書……”書生欲言又止,“不知姑娘,是不是除邪的大師?”
“不是大師,”鄔流兒看著她,“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書生朝她拱了拱手:“小生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姑娘可否……”
“給錢嗎?”鄔流兒打斷他。
書生一懵:“什麼?”
“給錢嗎?”
“會、會給的。”
“可以。”鄔流兒點頭同意,“明日辰時,江寧大客棧找我。我走了。”
“等等!”
鄔流兒的袖口被一把抓住,這虛弱書生力氣意外的大。
“大師,救救我,請你救救我……”
此時因為拉扯,離得近了些,鄔流兒看了眼書生蒼白的麵色,隱隱有一小撮黑霧浮在他額前。
“原來如此,被邪祟標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