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到如今,我又能說些什麼,於是沉默著靠在窗邊,看了會兒醫院大樓外的風景,然後想了想,回頭對著同樣沉默中的他道:“那時候聽鄰居說起過,我們的租屋裡曾有個女人自殺,但我們一直都沒當過真。現在想起來,如果臨走時沒把我那個房間借給老張睡,她也許就不會被鬼附身,也根本就不會……”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都沒出過什麼事,偏偏在你從家鄉回來這天,她就被附身了。”他打斷我的話,問。
我被他問得一怔。
半晌沒吭聲,他瞥了我一眼,接著又道:“你回來那夜的火車上,我一直都在觀察你。”
“……是麼?”
“若你還有那晚的印象,你該記得,你曾用你的手機給你這位朋友發送過短信。”
“……是的,當然記得……”
“那短信便是一條通道,貫穿了你同她之間的距離,也因此將附在你手機中的一些東西傳遞到了她的身邊。”
“跟你和丘梅姐一起從閻王井裡出來的那個東西麼……”
“那東西的煞氣,使你住處原有的陰氣格外強盛起來,所以原本受製於陰陽界線的阻隔,縱然怨氣再重,也隻能從精神麵間接侵害入住在那裡的人,譬如讓人得病,讓人產生輕生的念頭。但那晚之後,它們力量一瞬間得以釋放,由此打破了曆來阻隔在生與死之間、維持著兩者平衡的禁區,也因此……”
“因此在和我通過短信後沒多久,我朋友就被附身了……”
“對。”
“……原來是這樣……”
說到底,還是跟閻王井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可見我當時任性地沒有聽從老姨的話將手機扔掉,由此惹出了何其糟糕的結果。而原本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所以,歸根到底是我害死了老張。
想到這裡,腿微微一軟,我幾乎有點站不穩。勉強抓緊了窗框才維持住自己平靜的姿勢,隨後透過窗玻璃的倒影,我看到冥公子慢慢踱到我身後,在玻璃的反光中望著我道:“但也因此,你得了一個機會,北棠。”
“什麼機會……”我遲疑著看了他一眼。
“原答應幫你將附身在你朋友體內的鬼物驅除,但現在,顯然已是無法辦到。所以你現在可得到一個機會,對我提出一個願望,除了逆天改命之事,我想我都可以替你辦到。”
“譬如……”
“譬如,你可以要求我替你除掉那個害死你朋友的鬼物,也算是替她報了仇。”
我苦笑了下,搖搖頭:“你錯了,骷髏人,真正害死她的是我。如果回來前我聽信村裡老人的勸告扔了那隻手機,老張就根本不會被附身,也根本就不會死。”
“這樣的話,三年內她會死於癌症,而你則死於自殺。”
淡淡一句話令我猛地回頭望向他:“你說什麼……”
“早就說過,既然搬進那棟樓,便是命運使然,早晚都是死路一條,區分隻在於是被樓裡的鬼魅直接殺死,還是被樓裡的陰氣侵襲入骨髓而死。”
“而你又無法更改我這個見鬼的命運。”
“對。”
“那你所謂的機會對我來說又到底有什麼見鬼的意義??”
“有。”他笑了笑,身子一側靠到我身邊:“你可以替你朋友報仇,然後等你下了黃泉,至少還有臉麵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