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這不可能。雖然夏萍死了,但是李信可以作證,這個床鋪是有人的,他們還一起聊過天……”
“李信?你是說這位夏女士的丈夫?”
“對。”
“說起來,挺遺憾的。那位李先生也死了。”
“什麼??”
“就在夏女士的事情發生前沒多久吧,有人到醫務室來求救,說這節列車的廁所裡有個男人暈倒了,但等醫務室的人趕過去時,發現他已經沒辦法搶救了,全身都是嘔吐物和屎尿,倒在便池裡連褲子都還沒來得及提。”
“怎……怎麼會這樣……”
“怕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虛脫和猝死,具體結論還要等下車以後的驗屍報告。”
“……哦……”
“所以,”一邊說,他們一邊又朝柳相那張乾淨的床鋪看了一眼,然後朝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所以現在我們隻能以售票情況為準了,丘女士,記錄顯示你下鋪是沒人的,因為原先買了這鋪位的人出於某種原因退票了。”
於是,我現在隻能被迫留守在離我目的地還差四站的這座小城。
確切的說,是被當地的警方給扣留了。
雖然夏萍的死不像是人為造成,但一來我在火車上的種種證詞讓警方感到懷疑,二來,確切的死因還要看驗屍報告,所以我必須留在當地配合調查。這讓我意識到,我所剩無幾的那點時間可能不夠用了,在失去了自由的同時,我也失去了繼續回家鄉的可能,更勿論去探究害死丘梅姐的真凶。
時間大把流逝,而我無力挽回。
所以心情如同跌落到深淵的最底層,漆黑一片,想抬頭往上看,可是看到的距離叫人絕望。
也因此放棄了一切努力,我像個木偶一樣安安靜靜地待在看守所那一間小小的,隻有一個小小天窗的小房間裡,不想說話,不想做任何事,就那麼呆呆地坐著,按照他們所說,靜靜地等待夏萍驗屍報告出來。
那樣約莫坐了一個多小時,突然右眼又疼了起來,很強烈的一陣疼。
伴隨著這道痛,眼球變得很難受,因為我感覺裡頭好像長了什麼東西,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個堅硬的疙瘩,硬邦邦頂在我的眼球上,這一可怕發現登時驚得我一激靈。
下意識想找麵鏡子看看,可是看守所裡哪有什麼鏡子,唯有繼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著,豈料不摸還好,當我沿著眼球上那個硬物一點一點摸索它輪廓邊緣時,突然眼球火燒火燎了起來。
燒得我哪裡還能坐得住,立即起身匆匆跑到門口處用力拍了拍門,可是拍了半天,竟完全沒人理。
見鬼……難道是時間太晚,所以把我往這地方一關之後,他們全都去休息了麼……
這糟糕的情況讓我眼睛痛得更加劇烈起來。
又熱又痛,痛得我恨不得把這隻眼球給挖了。
不由得蜷縮到了地上,用力捂住眼睛,我真怕繼續這樣下去這隻眼球就要被這灼熱無比的溫度給燒化了。
但剛蹲到地上,突然小腹被什麼東西給狠狠頂了一下,讓我下意識彈身而起,立即朝褲兜裡摸了把。
遂發覺,原來那頂到我的東西是瓶眼藥水。
柳相送我的那瓶眼藥水……
這發現讓我在疼痛中有些忘形地啞然失笑。
雖然他人消失了,行李也消失了,但這東西還在,並被我無意中帶到了這裡。
當即將它從褲兜裡掏出,我朝它呆呆看了一陣。
既然它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所謂的空鋪,也就不存在了吧,這表示柳相並不是個不存在的人。
但可惜的是,區區一瓶眼藥水並不能作為證據他真實存在的證據,以此證明些什麼。
它隻能證明給我自己看而已。
儘管如此,它對我眼球上的症狀也確實是有點抑製功能的。
至少在我點過它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眼球比較舒服,幾乎完全沒有痛感。
想到這裡,我立即擰開瓶蓋,握著它往我右眼處對準了過去。
想以此緩解我眼睛的劇痛。
但豈料還沒用力將藥水從瓶中擠出,突然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冰冷又細小的一隻手。
小得我幾乎看不到它得存在,卻無比有力地阻止了我擠出眼藥水的動作。
“北棠北棠,”然後我聽見自己腦子裡傳來一道歎息般的,男人的聲音,“我幫你阻止了那個男人吃你的可能性,你卻反而恩將仇報,要用他給你的這個玩意兒把我溶解掉是麼。”
我吃驚得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早知你這麼不知好歹,之前就乾脆讓你被那吊死鬼勾去算了,你說呢?”然後他又道,並且用那細小的手指在我手腕上輕輕一撣。
輕而易舉就將我的手腕給撣開了,連同手上的眼藥水瓶。
瓶子落地後裡頭的水飛濺了出來。
灑落在地上,發出嘶嘶幾聲輕響,在地麵灼出幾道白煙。
又在不到數秒鐘的時間,將這片被沾染到液體的水泥地融化出了幾點綠豆大小,卻深不見底的窟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