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與現在 代玉書教授的那根鋼筆實在……(1 / 2)

代玉書教授的那根鋼筆實在讓人心折,充滿了歲月加成的魅力。秦青忍不住在網上搜了幾天,結果發現竟然是一根古董鋼筆(放到今天它當然是古董),德國產,想買一根要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當然是她的產),倒是有外型近似的西貝貨,怎麼看西貝貨都沒真貨美。秦青想不知結婚時不要鑽戒要古董鋼筆行不行?

第二天晚上,她懷著一種期待的心情入睡,果不其然又夢到了代教授,而且,這天代教授真的在講徐二毛家的事。

“任何民間傳說都有其生存的土壤,也就是說隻有在人民有這個需求的時候,這個傳說才有生根發芽的機會。”代教授今天穿了一個棕黑與鮮紅格子的馬夾,還帶了個懷表,一根細細細的金鏈子掛在領帶上。馬夾果然能起到男士胸罩的作用,它把代教授襯托的格外挺拔,連肚子都顯得小了。

“我們跳出小老婆索命這件事來看徐家父母的反應,你們看到什麼?”

秦青在台下,心裡立刻蹦出答案:心虛!

有學生回答完之後,代教授一拍手,“說對了。他們心裡有鬼!我們再來看徐二毛的父母在小老婆這件事上都有什麼對不起人家的地方。先說徐二毛的爹,他成年累月走街串巷,擔個小扁擔,帶上各種各樣的小雜貨,賺一份辛苦錢。”

“他的日子苦嗎?苦。他就是我們這個國家百分之八十的人民的真實寫照,他們辛辛苦苦,可能還賺不夠糊口的錢,可能還養活不了妻兒老小。但他就沒有追求了嗎?他不期待美好生活了嗎?住大屋、開大車,再養個漂亮的姨太太。”

教室裡轟的笑起來。

代教授也笑,“像上海灘的闊少爺一樣的日子,誰不羨慕呢?”

底下有學生喊:“我們不羨慕!”

代教授笑眯眯的,“你們是有理想的人,有理想的人永遠不會感到寂寞,因為我們的路上有著無數與我們同行的人!”

講台下響起一陣掌聲。

“我們再回到徐二毛的父親的生活裡。他當然有追求,雖然住大屋開大車一時半刻不是那麼好實現的,但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姨太太,卻被他乾成了。”

教室裡一片唏噓。

代教授的神色也顯得更沉重,“他在城鎮裡遊走,哎,碰上一個戲班子。戲班子好啊,來看戲的人多,拖家帶口,大姑娘小媳婦。戲班子一開唱,那門口都是賣瓜子賣花生賣糖人的。徐二毛跟戲班子應該是一種共生關係,他很可能跟這個戲班子有著很長時間的合作,說不定有好幾年。”

“我們這麼假設:徐二毛早就認識這個戲班,可能也早就認識那個被他拐騙的女孩,對她被拐到戲班或被賣到戲班的事情了如指掌。早幾年,他可能對這個女孩沒什麼興趣,或許這個女孩還沒長大,或許那時他還沒有起這個壞心眼。可是有一天,他突發奇想,他對這個女孩說了一番話:你還記得你家鄉嗎?我還記得你剛來時說的一口山東話。”

“女孩可能已經早就忘了家鄉,對家鄉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她在戲班子裡是肯定沒有好日子過的。戲班子買孩子,不是為了做善事,而是為了讓戲班子能夠開下去。所以他們會買來長相漂亮,身段漂亮的男孩女孩,從小就買來,然後帶著孩子遠走,遠離家鄉。天長日久,孩子不再記得父母,也不再記得家鄉,連家鄉話也不會說,他們就走不掉了。”

“女孩小時候要幫著乾活,每天還要練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戲班子裡除了能上台唱的那些角兒之外,更多的連個角兒都混不上,紅不起來,日子就更難過。所以有的戲班也會做些拉皮條的生意。”

“女孩的人生就是這樣。她小時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乾活,每日挨打受累,也未必能填飽肚子。等她長大,等待她的可能就是出賣身體的日子。在這樣的生活下,她難免懷念起父母來,雖然她可能都未必記得。但她會把希望都寄托在父母身上,好像她仍是那個小女孩,隻要找回家就能接續之前的人生。”

“這時徐二毛能輕易把她騙回去就不難想像了。”

“徐二毛真的打算幫她找父母嗎?我看未必。”

代教授深沉的說。

“我們再來看徐二毛的娘。她是個樸實的農村婦女,還有一個兒子。我們這麼看,徐二毛的爹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而他每次拿回來的錢真的夠這一對母子開銷嗎?顯然是不夠的。徐二毛家是有地的,所以種地的是誰呢?隻能是徐二毛的娘。她一整年都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乾活,結果丈夫領回來個嬌滴滴隻會唱曲的小老婆。”

代教授掐個蘭花指,來了個漂亮的亮相,一手托腮,兩腳錯步,仰首望月!底下轟堂大笑。

“你們說,這大老婆能饒了徐二毛的爹嗎?能饒了那小老婆嗎?”

“在這一點上,我們沒有太多實據。徐家是個普通的農家,除了堂屋就是灶間,而徐二毛說從來沒見過他小媽進堂屋,讓我們假設一下這個女孩住在哪兒?”

秦青想:廚房?也就是住在灶間裡?

一個男生舉手說,“老師,是柴房!”

代教授好奇的指著他說,“你答!”

“想也知道啊,灶間有吃的啊!大老婆能讓小老婆住在有米缸麵缸,房梁上還吊著臘肉的地方嗎?”男生一攤手,反問得理直氣壯。

代教授笑道:“有道理。嗯,同學你知道的很多嘛。”

底下又笑,那男生被幾人拍頭摸腦袋,呼擼了一頭亂毛。

“我們再看,徐二毛的娘都要下地乾活,小老婆會不用嗎?”

底下學生齊聲答道:“不會!”

“所以——”代教授說,“在我們假設這個女孩不會挨打受欺負的前提下,她從戲班裡跑出來,日子並沒有變得更好。”他突然一頓,先問底下的學生:“有誰沒乾活農活的舉手!”

稀稀拉拉有七八個人舉了手,代教授遺憾的說:“那你們可能無法理解,我建議秋收時,你們跟同學回老家體驗一下。乾農活是非常、非常、非常辛苦的!”

“事實上,這個女孩的處境可能變得更糟了。因為在戲班裡,她有很多很多同類;但在徐家屯,她是唯一的一個異類。”

“而團體裡的異類的日子,是非常難熬的。”

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秦青有些沉默。

“怎麼了?怎麼沒精打采的?”司雨寒問她。

“沒什麼。”秦青看了眼手裡的書,覺得這門課實讓人不能理解,“學校搞什麼?這個課有意義嗎?”

剛開學才兩星期,有很多課都還不熟悉,秦青多數是到上課前才看課表找是什麼課,結果就發現可能是因為這學期的課安排的比較多,課表分單雙周,這周是雙周,所以今天下午的課跟上周不一樣!

坑死爹了。

秦青跟司雨寒說的時候她也不知道,“什麼?不是去視聽教室嗎?”

不是。